乾德正殿,高悬挂顶的“浩然正气”匾额分外耀眼,满殿君臣更犹为气魄威严。阳光透过大开的殿门印照向殿内,洒下熠熠金辉,绕殿柱的盘龙都好像沐浴在暖阳中鲜活了般,极目远望,帝国的明日、大好前景似在遥相呼唤。
被唤上殿的四员小将热血沸腾上涌、抑不住腔中蓬勃欲发的激奋豪情——若非这次机遇,他们想登天子堂,怕不知还得何年何月。
功名利禄,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而项天择内心,亦如这四小将。不过到底见过大风大浪,又是皇帝,他要沉稳的多。
待看候旨四将,皆属人高马大,举动颇有武将之风,其间前两人王阳铭、李勇,项天择印象最深,犹是那王阳铭,他计划里没有、也不曾通知的,他竟知回援,这份机智和魄力,让项天择分外欣赏,李勇亦然,领不足千人力挫敌方多己一倍之数,也是功不可没。遂道:
“此次奸臣一扫,耿老将军功劳甚大,命赐金万两、银万两、锦缎千匹!另因丞相、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等重位皆成空缺,命吏部左侍郎、户部左侍郎各暂代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一职,擢王阳铭为宣威将军兼户部左侍郎,李勇为明威将军兼吏部左侍郎,张维、李进各为游骑将军、游击将军。丞相则暂先空着,待朕有满意人选再行定夺。”
封赏话落,有些人是意料之中,有些人则是大为惊喜,如户、吏左侍郎先是愣然一怔,随之欣喜若狂——不想还有自己的事,真是天上掉馅饼!转瞬意识到是“代”,“代”,那就一定要努力把那“代”字去掉才是!激动过后心平静下来,二左侍郎忙出列,与随后站出的耿继忠和四将一起作揖拜服: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话间都是抑不住的雀喜之情。
那四小将更是,概因即日起,他们便可上朝了。
“好、好。”项天择笑着摆摆手,他们高兴,他又何尝不喜?
赏功既已,罚过便接,转而目光视向刑部尚书站处,项天择又道:
“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一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严桧严嵩林升深负皇恩,欺君罔上、鱼肉百姓,其罪难容!故没其家财、悉数充之国库,女眷贬为庶民,男眷通通斩之!就定后日午时京师闹市处,命在京官员都给朕去观斩,不得有一人稀缺!”
“臣遵旨。”
但看举动言行,愈益像皇,项天择不知,他身后柳箐晗看他的目光是多么富有深意,郭筱看他又是几许柔情。而那中年刑部尚书行礼领命,退回原位。
然事仍未完,还有昔日承诺和昔日所作不对之处,项天择打算趁热打铁,齐齐办了,于是做顿稍晌,目视群臣,朗声再言:
“值此,朕虽算拨乱反正,然以往过错已成,继位以来给百姓带来诸多苦痛,朕心甚悔。今在此,朕决意给三年来被枉杀之清官平反,并下罪己诏诏告天下!
再将昔日所提升税率通通降至先帝时水准,予民以休养,让因朕之过失而至渐呈乱像的大齐复安定繁荣!”
十二白玉旒珠轻颤,天子之声赫赫威仪,而所做决定更显明君之相,众臣适时齐声拜喝:
“吾皇圣明~!”
喝声震响朝堂,“圣明”二字久不绝于耳,项天择听着,也不禁些许飘飘然了,然刹那过后,他便警醒、调整过来,心内涤荡清明,又复谨慎,计划赶不上变化又如何?
老天爷给他的劫,他项天择度过来了!方今权柄真正得握,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顿,豪气霸气丛生,自信飞涨。
项天择倏而起身,手一横划,可见衣袖高舞飞扬,旒珠亦一抖一动。
“退朝,他事,以奏章呈上!”
“臣等,恭送皇上~。”
众臣工再喝,身齐齐左上倾斜,向着项天择离去方向深躬下腰,头相平,手指对交横于胸前。
…………
后《圣世祖实录》,史官于“锄奸”秘事记下了浓墨一笔,论之:“帝蛰伏三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乱党、平复朝政,布罪己诏,改政不妥处,大齐兴始。”
…………………………
道昼夜交替往复,白日去了,黑夜又悄然降临,但看月明星稀,听殿外疾风大作,却今夜虫鸣较平素似格外凄厉。
道今本是“善后”的喜庆之日,项天择做为主角,本也是无比高兴,可而今,他却高兴不起来,全因适才突向他私下辞行的某人。
“你要,走?”
话中的“你”,不是别人,正是柳箐晗。
此刻坤极殿,只项柳二人相对站立,烛光昏沉辉映,项天择看与他近在咫尺的佳人,黯然苦涩又难以相信,讶然下脱口发问。
不曾想到她竟会自请离去,待面对时还忽无以适从,项天择那样问,多希望见柳箐晗否定摇头,可后者却是轻点了点。
便突不做声了,只觉苦涩越增……良久,项天择再直直看去,兀自张了张口:
“明、天?”也只吐露出了两个字。
“嗯。”
“咳,这么匆忙?”
恍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一边讪讪地应,一边一只手摸上了自己后脑勺——这是项天择慌张无措时的小动作,而他这般小动作,已与之相处数月的柳箐晗通过观察都已留心知悉。
不禁亦是黯然,却又充满无奈,但闻柳箐晗轻回:
“盟中有事,玄女招我回去。”
“非走,不可?”有人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