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信吗?他信也不信。
张角是人,程亮也是人,他们都不是飞来飞去的神仙,怎么能够预知未来。
太平道起事的预兆早就有人,谁都在借着这次机会,重新划分蛋糕,刘宏一清二楚,这事若是与他无关,方才是怪事。
深居宫苑中已经二十年,从稚子成长为这大汉,名义上的帝王,一举一动,天下人效仿。
“中常侍大人,陛下有请。”
张让早就准备好了,等着朝会之后,陛下主动请见。
十常侍一共十二人,他作为现如今地位最高的人,比赵忠更强,并非没有道理。
他踱步,不紧不慢的在书房里见了刘宏。
红蜡烛成排被点燃,一架架竹简摆放在架子上面,大块玉石打磨之后,当做屏风,径直放在那里,亮堂堂的光线被折射,多了分柔情。
一杆毛笔游龙般在帛上面书写,刘宏一手好字,文学素养也不弱于人,至少比朝堂诸公不差,能静下心,在这宫阙中,书写,游走。这一方天地,他是真正的天子。
等刘宏停了笔,张让方才凑了过去,“陛下笔力苍穹有劲,这书的:河洛之川,当有勇士.......北疆诸将,勇猛不当。”
宦官是皇帝的亲信,常在身边,接触的士大夫,都是当时最负盛名,才气逼人多了去了。
他所见的事刘宏的心,三河之地招募勇士平定叛乱,北疆诸将,怕是少不了皇甫嵩。只是消息来得还不够快,魏郡昨日方才明确,太守萧业被杀,汝南太守被击败的信息一个时辰之前方才传来,这不亚于一场地震。
这不是隐瞒多日,不明觉厉的太守被杀。
这是朝堂上众人看着,那侍御史王允曾言:“汝南太守赵谦颇有贤名,治世武功皆不弱于人,那太平道讨不了好。”
这话一语中的,汝南太守赵谦战败的消息到达雒阳的时候,张让便给他找了一个好去处。
刘宏放下帛,转过身,看着地图:“冀州的消息还是模模糊糊,魏郡之后的中山,赵国,巨鹿,清河都没有半分消息传来,怕是不测。”
张让低着头:“陛下深谋远虑,太平道叛乱或能席卷九州,却不出陛下所料。”
“若是真不出所料,那倒好了。”
张让低头不说。
刘宏淡淡看了他一眼,指着青州:“此番怕是难以收场。”
张让不通军事,却也知道难以收场四个字的含义,但他相信,这世界没有不能解决的是,阴谋也好,阳谋也罢。
“若一地乱,影响天下,让那些人知晓乱世,乱上一乱,也无妨。”
张让声音没有特意拔高,也没有刻意尖锐,寻常般的叙事口吻让人捉摸不透,侍奉的小黄门低着脑袋,一个劲的跟地上铺的玉板较劲。
他全然不在意天下人的想法,缓慢而坚定地抬起头:“若是青州大乱,堵住通往徐州,兖州,冀州的道路,乱便止于青州。然青州贫瘠,仍凭贼寇一二岁,也难以壮大,反而被天下人所厌恶,恐惧,从而不敢从。”
刘宏看着地图,一动不动的说:“如若平定?”
“世家子,良家子皆可平定。”
刘宏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和过去所有有心改变的君主一样,他深谋远虑,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资源押注其中,哪怕输了,他都信这还是汉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