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远在千里之外,海风呼呼吹过,特有的咸腥味并没有像后世工业城市,被大量人口所冲淡,刘平在下邳城楼上,体会着这时代的结晶。
祖茂在他身边,说是陪伴,倒不如说是监视。尤其是在祖茂不善口才的情况下。
孙坚对刘平没有什么好感,他手下的人够用了,文有程普,武有韩当,黄盖,祖茂。
有人说过世间无数可能性的起因大抵都一样,那是一群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思量。
任由发丝在眼前飘荡,他承认自己想简单了,这是三国,那个货真价实的三国,现在是中平元年,一切都没有展开,甚至黄巾之乱都未曾开始。
他记不得太多皇帝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的忌讳,只知道今年是中平元年,不知道中平是评定黄巾之后改的元。
风冷冽,他就站在风中思考。
他放弃近在咫尺的太守,兵曹从事,为的便是一帆风顺。
三国当中,一帆风顺的当是孙家。
从孙坚到孙策,死的都是君主,在江东安个小家,未免不能当个小官,不出头,赚点钱,孜然一身,看着风起云涌,他自认为能够活到最后。
以一郡作为献礼,孙家兵败之时,未来仍旧可期。
祖茂有些看不懂刘平,他浓眉大眼,琢磨不透,更不知眼前人如何知晓那太平道将会谋反。
他不是读书人,家中多有小吏,不曾听闻“田氏代齐”的典故,只知道这是一个竞争者,通俗易懂的说法——抢饭碗的。
不管盛世还是乱世,人才的重要性都是固定的,乱世人才的可贵性无外乎选择多了,君择臣,臣亦择君。一个蛋糕会被划成无数份,大大小小,总有人想要最大的一块。
加之战乱,死人很多。
纵你才华过人,仍敌不过一支长箭。
一国一郡之地,国相也好,太守也罢,只能坐排排分果果,不照顾好世家大族,下邳相不过是一个空壳。
诸侯争霸时期的徐州,只有陈登支持的曹操才能坐稳,无论是年轻时期的刘备还是巅峰时的吕布,都不太懂政治,前者是真不懂,后者有几分骄傲,不屑。
那是武人的通病。
孙坚并非世家出身,也不是纯粹的武人,否则也不可能在三大老板中,此时地位最高。
曹操虽然世家出身,宫中有人,阉党这一名词不好听,加之朝堂内讧,被牵连,不得不辞官,黄巾之乱方才得用,就任骑都尉,地位远远高于佐军司马孙坚,义军头领刘备。
他有些后悔,前行的路很少是笔直的,十字路口,跨过斑马线,转弯——那是新的世界。
从银白色,颇具科幻色彩的大房子出现在北海国,数日后出售掉东海国的田产,他孤注一掷。
天色不那么如意,随着时间变得阴霾。
祖茂早就失了兴致,他扫了一圈,城墙上士卒神采奕奕,哪怕冬风冷冽,也不畏惧。
他今天方才从徐县归来,富陵湖多有贼寇,数次清剿未曾清除,直到今日,还有些许贼寇劫掠乡里,南下长江,那是他的防区,他防不胜防。
下邳国兵不过两千,防御绰绰有余,这是东汉腹地,除了些许贼寇,上百的山寨都被一一给予及时拆除,江东猛虎的威名在这片土地飘荡,黄盖、韩当的勇名也人尽皆知。
除了.......他自己。
负责富陵湖附近四县防务,五百人分驻四县,又不习水战,难以一战荡平富陵湖数百草寇。
挠挠头,他对眼前人没有丝毫兴趣,哪怕程德谋早上小声的对自己说:“国相大人有意让昨日来的刘平当个主薄,协助你清理富陵湖。”
他谈不上惊讶,行军打仗他自诩不差,尤其是数百人的战斗,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但无论是内政还是后勤,他都不擅长,常常搞得怨声载道,以至于此。
不由得,祖茂的目光又落在闭目沉思,看不透的刘平身上。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他睁开眼,认真地说。
祖茂无话可说,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方才从国相府走出,一步步爬到下邳的城墙上,享受着一月海风的滋味,现在却要重新认识,他觉得,这当真可笑至极。
可他还没笑出来,一只明晃晃的手险些让他出拳。
“这是我家乡的礼节,握手。”刘平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让他腹诽。
“东海国?”
他想问,却不愿意在自己未来手下面前掉面子,伸出手,僵硬的握了握,持续两次眨眼的功夫。
“在下东海国人刘平刘子才。”
祖茂不明其意,见他拱拱手,似汉礼,又没有文人那般拘束,抬头回礼道:“吴郡祖茂,表字大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