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个小头目奉命前来报信的时候,官军的大将军炮还没有开始轰击,他也是一脚踏进了这座土司庄园的前院,才听见了雷霆一般的巨响。
罗九钟跨过门槛,上前就是一脚,将这个小头目踹翻在地,骂道:“一群废物,怎么官军开炮了才前来禀报!官军运送火炮过河的时候,你们都眼瞎了吗?!”
罗九钟好歹也是水西安氏的支脉出身,沙溪罗氏土司的首领,在水西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了。
官军的火炮,他当然是见识过的。
那些高大的石头砌成的碉楼,在水西彝人的眼中是土司权威的象征,是不可征服的堡垒。
但是这些高大的碉楼,即便都是条石砌成的,在官军的火炮轰击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越是高大的碉楼,就越是容易被官军的火炮所轰塌。
不过这几年来,因为前贵州巡抚王三善的大败,贵州军前的火炮丢了个精光,加上水西驿道被彝兵破坏,再加上大炮弹药等辎重在云贵山区转运困难,所以官军为了确保本就可怜的机动性,很少携带这种沉重难行而且操作繁杂的东西行军。
水西多烟雨,虽然火炮犀利,但是能够使用的时间短暂、场合很少,所以利弊权衡之下,每次官军在水西周边作战,都很少运送使用火炮。
当然了,这一点与朝廷在西南地区用兵的时候,多数都是征用当地土司军队作战这个传统的做法有关。
正是因为火炮犀利,所以朝廷不会允许西南的土司军队们接触和使用火炮。
甚至别说是火炮了,连火绳枪都不会装备给他们。
朝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以蛮治蛮、以夷治夷,征调归附的土司军队,去打不服的土司地区,不管双方死伤多少,对朝廷的羁縻政策,都是很有好处的。
这也是上至京师朝堂重臣,下至西南地方官吏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原则。
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这些土司头人们不知道火炮的厉害。
而沙溪罗氏土司首领罗九钟恰好就是知道火炮威力的一个。
冷水河西岸的第一声炮响过后,没过多久,就又传来了第二声的轰鸣。
再接着是第三声,而且第三声炮响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欢呼声传来!
罗九钟知道,这第三次炮击一定是接近了甚至集中了碉楼。
罗九钟猜的没有错。
汪见国这个南京京营的世袭参将,虽然并不是南京京营的炮队将校,但是毕竟也是将门世家出身,打小就见识过接触过这些东西,要上手也不难,何况大将军炮本身都是有准星,有照门的。
虽然并不精确,但是校射调试了两次之后,第三次炮击终于集中了不二百多步外耸立的碉楼,七斤重的铁弹打在石头砌成的碉楼上,一下子就打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深坑来。
来自南京京营的官军士卒们,在一阵欢呼过后赶紧标注出了第三炮击发前的位置,保持调试好的仰角方向,将这一门火炮恢复到击发前的初始位置。
清理炮膛,装填药包和弹丸,然后从火门位置将竹管引信插入炮膛中的药包上,然后拿来火把点燃引信。
“咣”的一声,官军火炮第四次击发,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个声响,在人们耳朵里留下的余音还没有散尽,躲在碉楼后面不远处山坡上的沙溪彝兵将领敖坤,就又听见了“砰”的一声闷响。
大炮小仰角直射打出的弹丸,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之快,是肉眼难以准确捕捉的,但是光是听这个声音,敖坤也知道,这一次又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