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的御座高高在上,其下与之并列左右的,乃是代善和莽古尔泰两位大贝勒。
这两人此时已经知道了黄台吉的谋划,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除了这两人以外,此时身在沈阳的旗主,只有镶黄旗的豪格这么一个旗主了。
不过,此时身在汗位的黄台吉,属于自领两黄旗的情况,所以豪格这个镶黄旗的旗主,在其父黄台吉面前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对于镶黄旗的旗务根本做不了主,一切都得以黄台吉马首是瞻。
此外,镶蓝旗旗主贝勒济尔哈朗,此时在鸭绿江口的镇江堡坐镇。
而两白旗的旗主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又各率所部在盖州、复州坐镇。
至于镶红旗旗主岳托,则被黄台吉派到了铁岭开原一带驻屯。
这样一来,老奴奴儿哈赤生前定下的八王议政制度,到了这时,基本上也就不废而废了。
黄台吉问完了话,等着众人表态。
在座的旗主贝勒大臣们,看见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都不说话,彼此相互看看,最后新任八大臣不久的老臣希福,站起来躬身说道:
“主子在上,明国与我大金仇深似海,先汗以父祖之仇等七大恨,起兵讨明,先夺其河东地(辽河以东),后夺其河西地(辽河以西),彼此互为仇雠于今已有十三年矣,明国万历以来君臣,皆以灭我大金为夙愿。
“所以,以奴才之见,此番明国议和,不过是因其国内纷乱,无力东顾而已,必非出自其君臣本心。
“主子素来英明,难道真有与明国议和之意吗?”
希福虽是老臣,在奴儿哈赤时代即已见用,只是他出身苏完部瓜儿佳氏,如今正是编在正黄旗下,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得叫黄台吉为一声主子。
希福所说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建虏高层权贵的意见,此时说了出来,殿中不少人都是点头。
贝勒阿巴泰这时也说道:“希福所说不错!我大金与南朝是敌国世仇,这是先汗在时就定下来的大政,岂是说改就能改的吗?
“何况去岁我大金勇士因为刘兴祚这个汉人奴才的背叛,而惜败于东江,十二贝勒惨死朝鲜,此仇尚未报了,如今大汗又岂能与南朝轻言议和?!”
阿巴泰是老奴第七子,论年龄尚在黄台吉这个老奴第八子之上。
不过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算起来只是老奴抢来的一个妾室而已,地位比较低贱,同时也不受宠,所以阿巴泰既不是嫡出,也不受奴儿哈赤重视,地位因此也一直不是很高。
阿巴泰年龄比黄台吉大,但在奴儿哈赤生前却没有得封贝勒,属于奴儿哈赤儿子之中不入八分列的一个。
若不是阿巴泰作战勇猛,屡立战功,那么恐怕他连一个不入八分的小贝勒也混不上。
后金的大贝勒,统一都叫和硕贝勒,而小贝勒们则各有各的称号,比阿巴泰就叫饶余贝勒。
这种杂牌贝勒与如今后金八旗编外的女真各部,以及东蒙古诸部归附的部落首领,得封的等级一样。
如今连自己的侄子辈们都有多人成了旗主贝勒,也就是和硕贝勒,而他作为老奴的第七子,黄台吉的哥哥,却还是一个杂牌贝勒,属于老奴儿子中始终不得志的一个。
也正因为这样,阿巴泰在奴儿哈赤活着的时候,就始终心里不服气,总是当众发牢骚,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
他的贝勒爵位,是奴儿哈赤死了以后,黄台吉为了争取像他这种奴儿哈赤庶出的儿子们的支持,而封赏给他的。
不过,去岁阿济格战死,而阿敏又遭圈禁,镶红旗和镶蓝旗接连空出了两个旗主之位,而他这个老七却没有得到其中任何一旗的旗主身份。
所以心里再一次对黄台吉充满了牢骚和怨言,此时接着这个机会,算是发泄了出来。
阿巴泰说完了这话,同为贝勒的杜度、硕托、萨哈廉,也纷纷跟着说道:
“大汗,明人历来虚伪而奸诈!此番议和恐是其缓兵计策,若我大金与其议和,息兵止戈,不出数年,我八旗勇士耽于安逸而疏于征战,恐怕大祸立刻就来了。还请大汗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