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作为黄台吉的长子而领有镶黄旗,虽在旗主之列,却没有发言的资格,因为他只能为黄台吉马首是瞻。
所以,以上几个人发言完毕之后,下一步后金的动向,就取决于黄台吉怎么取舍了。
这边黄台吉仍在思考,那边又有一人说道:“汗王陛下,奴才范文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范文程是辽阳秀才,老奴用了内应夺占辽阳之后,贪生怕死,剃发结辫,主动投靠后金,一开始老奴仇视汉人,所以虽然招抚了不少明朝秀才,但却没有重用他们,知道范文程遇到了当时的四贝勒黄台吉,才认为自己终于得遇明主,开始尽心尽力地帮助黄台吉策划各种阴谋诡计。
黄台吉这个人与老奴不同,知道汉人秀才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出谋划策却比麾下的女真人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也是刻意接纳,一时之间,黄台吉的四贝勒府中成了明朝降人秀才的聚集地,纷纷投靠过来,为之出谋划策,而范文程、宁完我正是这些汉奸文人之中表现“出色”之辈。
此时,见范文程站出来一要说话,代善、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等人皆是勃然作色,莽古尔泰还说道:“笃恭殿乃是我大金八王议政的地方,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这个尼堪说话的地方?!”
莽古尔泰话音刚落,黄台吉就说道:“三贝勒此言差矣!范秀才是正黄旗旗下包衣奴才,又是我大金集贤院检讨,岂是一般尼堪可比!”
说完这个,黄台吉看着范文程说道:“范检讨有话,可以大胆讲来!”
后金建国之后,老奴时期都是八旗各自治理自己旗下的旗丁、村屯和包衣奴隶,八旗之上并没有所谓的朝廷这个东西,但是黄台吉继承汗位之后,一方面秉承八旗议政的传统,仍有八旗各自设立本旗的衙门,全权治理自己的旗内事务,另一方面,却也根据投靠而来的汉人秀才们的建议,开始在自己的两黄旗之外,设立其他的官署,比如这个集贤院,帮助自己管理两黄旗以及八旗之上的后金国事务。
这就相当于在八旗之上另设了一个高于八旗的小朝廷。
这是黄台吉听信汉人秀才之言,改革八旗制度,企图加强汗王集权的一种做法,当然遭到了其他六位旗主的反对。
但是其他六位旗主不敢明着反对黄台吉,却都将怒火发泄到了旗下汉人的身上。
至于投靠黄台吉的那些汉人秀才,也就是后金集贤院里的那些汉人巴克士,也就是汉人笔帖式,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凡在城中遇见了,必定喝令左右将之摁倒地上,脱下官袍,一顿鞭打。
范文程兄弟和宁完我这样的秀才,就没少挨打。
但是范文程等人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管挨多少打、挨多少骂,都是一心一意、痴心不改地辅佐后金汗黄台吉,希望有朝一日灭了明朝,成为从龙之臣。
此时,范文程战战兢兢地立在笃恭殿中,双手作着揖,都快把腰弯到地上了,听见黄台吉的话,很快就说道:“汉王陛下,我大金今日困境之由来,既不是前番征讨东江之失败,亦不是各旗旗下包衣奴才之懒惰,以奴才之见,所有问题的根源,皆在于南朝的封锁。
“各旗四处劫掠,虽能缓解一时之困顿,但长久之计还在于打破南朝之封锁。”
范文程这话还没说完,济尔哈朗那边即不屑地斥道:“你这个不识趣的尼堪。大汗让你说话,你就捡着主要的说来,在座都是什么人,哪个主子有闲暇听你啰嗦!”
听了济尔哈朗的话,范文程一边点头如捣蒜,连声称是,连忙接着说道:“以奴才之见,辽东半岛需要提防,而东江镇方向也不能小心大意,即使我大金一时不去南下出兵征讨南朝,只要大军出动,就要防着东江镇出兵牵制袭扰。”
范文程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的余光看着其他旗主,见代善脸色不快,立刻又接着说道:“另外,以奴才之间,讨伐不服的同时,与蒙古部落和山西商人的贸易也不能断绝,目前虽受制于喀喇沁的阻断,但只要肯出价,就有不怕死的汉人商旅冒险前来。
“奴才身为汉人,最是知道这些汉人商旅的贪财好利之本性,是以奴才斗胆直言,奴才愿亲王南朝,联络张家口豪商出关,与我贸易。如此一面征讨不服,一面通商贸易,双管齐下,我大金困局可解,坚持到今秋九月,我大金必将再次兵强马壮,足以征伐南朝,彻底解决我大金今后钱粮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