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贤等人一听之后,马上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当即告退而去。
当日下午,吴惟英、姜曰广就带着三位朝鲜使者乘马车去了通州。
姜曰广只说,朝鲜使者来大明京师多日,却未曾到处走动,如今谈判既然陷入僵局,不若四处走走散心,或许使者就会有新的想法。
金尚容等人虽然不解其意,但是时隔经年,大明的皇帝和官员们居然变化如此之大,完全不是过去自己所认识的大明朝廷做派了,所以也就悉听安排,一路上想着姜曰广此前说过的那些令人恐慌的话语,一边琢磨着到底应该作何选择。
京师到通州并不算远,五十来里路途,过去路况不好,若做普通的马车,那就得半日之久方能到达,而如今皇帝去过两次通州之后,京师到通州的路况自然今非昔比,不仅更加宽敞了,而且更加平整了,虽然没有达到用水泥铺地的奢侈程度,但是通州本地和白冶城运来的矿渣,垫在地上,再铺上一层沙子和碎石,然后压实了,效果也相差不多。
尤其是如今转向问题和减震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的四轮马车,速度虽然还是没有单纯骑马快,但是相比过去传统的两轮马车来说,却是要快的多了。
三个朝鲜使者坐在一辆有两匹马并驾的四轮马车上,一边惊叹于理藩院车马的便利,一边也在猜测着这一趟行程的目的地。
一个时辰左右,吴惟英、姜曰广带着金尚容等朝鲜使者到了通州城外,打前站的理藩院官员,已经到了通州大营,并已知会了近卫军第一镇都统制总兵官马世龙,以及监军御史钱元慤。
姜曰广与钱元慤早就是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因此一见面说起来,当下都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知道是皇帝安排了朝鲜国的使者来看近卫军第一镇的操练,自然是憋足了劲,人人抖擞精神,要展现出自己平时训练最刻苦的状态来。
金尚容等朝鲜使者一路跟着,最后居然是拉进了通州城外的一处军营之中,人人都是惊疑不定,再跟着吴惟英、姜曰广,一路观看了近卫军看似无意而实则精心安排的实兵实装操练之后,人人心中大恐。
尤其是听了吴惟英一直在旁边的解说之后,金尚容等人对如今大明的军力,以及对朝鲜国自己的军力,默默地做了一个对比,然后就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了。
就不说大明军队层出不穷的各种闻所未闻的火器了,单说凛冽寒风之中,冰雪覆盖的地上,大明军人站如松、坐如钟,如林而立、如墙而进的气势,就不是朝鲜国的兵勇们所能相比的。
当天晚上,来自朝鲜的三位使者就乘坐着马车,又回到了大明的京师城中,而回来时的心态与去之前的心态当然又是一番不同。
到了京师之后,吴惟英懒得与朝鲜人多说,自回自家去了。
作为新任理藩院副使的姜曰广,则送三位使者回馆舍继续休息等候。
安排好馆舍事务之后,姜曰广正要告辞离去,安平监司躬身尹暄突然快步上前对他说道:“小臣敢问姜大人一个问题。若是鄙国君臣依照大明皇帝的旨意行事,大明朝廷可否尽快传旨东江镇停止圈占大同江东岸的土地?”
尹暄这话一出口,站在在侧的金尚容、李廷龟都是怒视着他,显然尹暄说了他们不想让他说或者不想听到的话。
而姜曰广一听之下也当即明白了朝鲜君臣的底线,当即说道:“若是尔国君臣顺从我大明朝廷的旨意,那么尔国仍为我大明藩国,剩下的这个问题,几位使者自然可以亲口去问大明皇帝陛下。想来,我大明皇帝陛下,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回答。”
原来如此!
金尚容、李廷龟也不再去管尹暄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此时听完姜曰广的这番话,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东江从中作梗,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大明皇帝的意思。
如果不接受此前皇帝下达的旨意,他们就见不到皇帝本人,他们也就阻止不了刘兴祚继续南下圈地,而要见到大明的皇帝陛下,就必须首先接受皇帝陛下对原本属于朝鲜之土地的处断。
终于绕明白了之后,金尚容说道:“既然如此,且容我等斟酌商议一番,明日再给姜大人一个回话。”
姜曰广闻听此言,向外走了几步,回头说道:“本官与诸位,两年前曾有数面之缘,在此特意送给诸位一句大明皇帝陛下常说的话,如今的天下,就像一个百兽出没的丛林,坤舆万国都要遵守相同的法则,这个法则就是丛林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