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听到喊声,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跟前对二人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啊?”
阿狸道:“现在还早啊,太阳都老高了。”又问她道:“方才你在那里看什么?”
阿绣神情略有讪讪,口中掩饰道:“没看什么,不过是早晨起来到湖边逛逛看,就是你说的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嘛。”
阿狸懒洋洋地看她一眼,道:“趁早说实话,别叫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阿青亦笑道:“这倒是不假。你也知道她一胡想八想就会乱讲,正经地老实作答吧。”
阿绣心里本有些虚,又见二人神色好似看穿她一般,便只好嘿嘿笑了笑,看看四下,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可看到什么人没有?”
阿青忙摇头道:“我们天没亮就来到这里,没看到一个人。”
阿绣脸上微现失望之色,道:“前些日子的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看到一黑衣少年,他行色匆匆地上船而去,我看到有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想要喊他时却已来不及。”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头雕刻物件来,又道:“这几日我有时便来到这里,想着看看能否遇到那人,将这东西还给他。”
阿狸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小巧的木雕,只是尚未雕成,隐约看是个动物形状。她摆弄着道:“就是一个尚未过完工的手工艺品嘛,这也值得你这么一大早地赶过来找他?也许人家不要了呢。”
阿绣脸上有些发红,道:“怎么会不要呢?你看这木雕作得精细,他怎么会不要呢?”
阿狸一撇嘴,道:“这也叫精细?连个模样也没出来,谁知道是个什么鬼?还精细?”随手远远扔了出去。
阿绣啊了一声,急忙上前去又捡了起来,拍拍木雕上的沙土,嗔道:“你就是这样粗鲁!怎么能随便扔别人的东西呢?”
阿狸瞧得她神色很是古怪,蓦地心中有些明白,便忽然问道:“阿绣,那个黑衣少年想必生得很是俊俏吧?”
阿绣被她突然这么一问,又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脸更加红了,道:“我只远远地瞧了一眼,不知道他生得好不好看。”
阿狸哈哈大笑起来,道:“不知道才怪,你定是瞧上了那少年,说什么这几日偶尔来湖边看看,你定是天天这么着来湖边找他。你心里很挂念着他呢!我说得对不对?”
阿绣被她说中,一时手足无措。
阿狸看她神情尴尬,便又大笑起来,她指了指阿绣,复又看看阿青,也指了她一下,笑得捂着肚子,道:“啊哟,原来你们两人是、是动了春心啊。”
阿绣阿青闻言相互看了一眼,均又羞又气,心里都有些微恼,却不敢说什么。
阿狸看到二人神色,脑子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忙叫道:“且慢且慢!阿青,你看到过那黑衣少年么?你也喜欢那小子了么?”
阿青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知道阿绣说的什么黑衣少年,也没见过,更不会喜欢他!”
阿狸拍拍心口,松口气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们两个同时喜欢上同一个人,那样就不好办了。如果你们两个为一个男人打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要帮哪个了。”
阿绣被她说得恼羞起来,道:“真真你的嘴巴不饶人的。”赌气扭头便跑。阿狸冲她背影喊道:“你生什么气呢?告诉我他是谁,我便来帮你作一下乔太守。”
阿绣却是越跑越远,渐渐不见人影。阿狸冲着阿青一摊双手,道:“看吧,我真是瞎操心了,想作个好人怎么那么难呢?”
阿青哼道:“你不作坏人就好了。”
阿狸睁大眼睛道:“我怎么就作坏人了呢?你们春心萌动,我便想着替你们牵线搭桥,你见过我这么样的坏人么?”阿青嘀咕道:“就怕你好心办坏事。”
阿狸抬手就要教训她,阿青急忙闪过一边。两人看天色不早了,也起身往回走。
快走到庭院的时候,远远瞧见老白从旁边的小路上走了过来。阿狸便叫道:“老白早啊。”
那老白看她一眼,点点头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阿狸急忙跟了上去,道:“等等我嘛,走这么快干嘛?欺负我不会武功啊。”
老白道:“我们每日很忙的,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原来他一直记恨自己说他年纪大了不干活,阿狸便笑道:“那是当日为了套取信息我故意胡说的,你怎么一直记在心里呢?太小气了吧,你老白怎么会是那种人呢?看你整日辛苦地跟着张老爷子,忙前忙后的,他要给你开始很高的工资才对得起你。他给你的薪水高么?”
老白满脸警惕之色,这个小女子整日满嘴里说些他不明白的词儿,一时他也不敢接腔,怕被阿狸变着法的骂了也不知道。阿狸见状又笑道:“不要这么有防范心理嘛!当然这是个人隐私,我不打听了。只是你这般厉害的功夫,如果张老爷子给你银子不多,你干脆就炒了他的鱿鱼,再找下家去。你这么一身本事,定会有许多人来抢着要你的。”心里暗想那张浩然老是来诱惑她的人,她也要试图来分散他的人心才对。
老白哼了一声,不睬她。阿狸很是无趣,便道:“老白,你看你这身本事,打遍江湖无敌手的,可是你现在年纪也大了啊,怎么不收个小徒弟什么的,将来好将你的衣钵都继承了去?这样你的功夫便不会后继无人了。”
老白道:“怎么,你想学啊?”眯着眼看看她的骨骼,便摇摇头。
阿狸笑道:“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是练武的料。你看阿青怎么样?”她一拉阿青,向老白推荐。
老白瞅了下阿青,又盯了阿狸一眼,道:“你不要瞎操心了,我们雁荡山的功夫不会失传的。主上自有安排。”
阿狸奇道:“哦,你们主上又收了新徒弟么?”
老白不置可否。阿狸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十三煞呢?我来岛上有一些日子,也没有过其他的几个煞,他们都哪里去了呢?”
老白脸上闪过一些莫名之色,黯然道:“这么多年了,自然死的死,散的散,哪里还能都在一处呢?”语气之中竟然有些伤感。
阿狸忙道:“对不住,是我多嘴害你难过了。”想来那些人常年游走江湖,过着杀人嗜血的营生,难免会有死伤。这十三煞估计也剩下不了几个,老白与他们同生共死的,提到他们自然会心有所伤。阿狸思之不觉有些愧意,暗责自己言语太过散漫。
老白瞧出她讪讪然面容,淡淡道:“没什么,人总有一生。我们自出生就知道这条命不是自己的,随时都可以丢掉。”
阿狸不敢再说什么,却忽然想起阿绣的话来,便小心地问道:“老白师父啊,我问你,你们岛上可有个生得好看的黑衣少年么?嗯,他应该会雕刻的手艺。有这么个人么?”
老白闻言转过头来,看看她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阿狸陪笑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你只告诉我可有这么一个少年公子呢?”
说话之间已到了门口,老白说道:“我们这里有十来个少年人,谁知道你说的是谁?”抬脚进门。
阿狸听得诧异,回头问阿青道:“你听清他的话了么?他说这里有十来个少年?我怎么没有见过一个?你见过没有?”
阿青头摇得跟拨楞鼓似的。
阿狸想了想,自作聪明道:“定是那张老头儿见老十三煞不齐全了,又重新招募些新人,想重新再培养一批新的十三煞来。”暗自为她的想法得意不已。
进到厅堂之内,只见张浩然与朱高燨已坐在那里,准备吃早饭,看到她进来,张浩然便道:“怎么起得这般晚?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阿狸道:“我早就起来了,不过是去看了看日出,过来的晚了,害你们等我不好意思哦。”
说着坐下来,三人开始用餐。阿狸看见阿绣在一旁侍立着,冲她作了个鬼脸。阿绣佯装没有看见,只不理她。阿狸见她害羞,便也不好在桌上问太多的话了。一时三人用餐完毕,到一边喝茶,阿绣阿青这才下去用餐,老白也转眼不见人,想必也自去吃饭。
阿狸见此情景,忙往张浩然跟前凑了一下,道:“老爷子。”
张浩然皱眉道:“这般贼兮兮地,一定没什么好事?”
朱高燨摇头微笑,也无可奈何。
阿狸问道:“你这岛上可有个长得不错的黑衣少年?”
张浩然脸色一变,审视阿狸一番,道:“你在哪里见过他?什么时候见过他?”很是讶异。
阿狸笑道:“真有这么个人啊?他现在在哪里?是作什么的?叫过来让我看看呗。”
朱高燨不明白二人说的什么,便问阿狸道:“你说什么黑衣少年?怎么回事你说明白一些。”
阿狸便道:“阿绣前些日子在湖边见过一个英俊少年,想来是一见倾心,偏生又捡到那少年掉下来的一个小东西,她便日日去湖边等候,盼能再次相遇。今日却被我撞个正着,我就想啊,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怎么个样子,如果好呢,就与阿绣牵个线咯。”
朱高燨哭笑不得。张浩然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掉下来的小东西?”阿狸忙道:“是一个还没完工的木雕,想来那少年会些雕刻手艺。”
张浩然脸色顿时释然,道:“是他啊,我还以为是……”他说了一半,便停下不往下说了。
阿狸大喜道:“老爷子知道他是谁?”
张浩然喝了一口茶,道:“不知道。”
阿狸一怔,道:“方才你还说是他啊——明明就是知道这个人,怎么现在又说不知道了?”
张浩然悠悠然说道:“方才还知道,现在又不知道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阿狸吃了一堵,眨眨眼睛点头道:“你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没关系,反正你这个岛也不大,我明天开始一寸寸的找,就不信找不到这个少年!”
张浩然笑道:“你爱找就找吧,我这里少年男女不少,你能找到算你本事。”
阿狸悻悻然瞪起眼睛,朱高燨忙道:“好了好了,舅舅逗你玩的。你不说要钓鱼么?我们这就去湖边。”
说着与张浩然告别,拉着阿狸出来,阿狸极不情愿地跟着他往湖边去。朱高燨道:“你啊,我看是太闲了些,怎么又想起作月老了呢?阿绣也不过是见了那少年一面,你就这么上赶前去牵线。到底如何也好好问明白了再做打算。你倒好,刚刚种了葡萄树,便想着吃葡萄了。”
阿狸心中想想也是,自己这跨度也太大了些,不禁点头道:“也对,心急吃不了热豆包!”复又反问朱高燨道:“我太过热心了,对吧?”朱高燨道:“你说呢?”阿狸肯定地道:“好像是有点。”朱高燨摇摇头。阿狸便道:“大不了以后不这么热心了。”
下来几日,阿狸每每外出,也曾留心观看,并没有看到岛上有什么少年男女,心中便想或许是张浩然老白跟她开玩笑也有可能,那阿绣也没有再提及过那个少年,渐渐地阿狸便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那张浩然老白每日里忙得很,也不知道他们在作些什么,阿狸也懒得打听,心里却道只要他们不打朱高燨的主意,随他们作什么都行。
这日太阳方才落去,阿狸与朱高燨从海边钓鱼归来,各自回去洗漱。阿狸回到房间时却看不到阿青,唤了几声无人应答,正奇怪的时候听到外面老白的声音道:“丁姑娘,我家主上有请。”
阿狸闻声出房来,见老白立在那里,远远地看到张浩然坐在几株樟树下。她看看老白无表情的脸,嘀咕几句,怏怏来到张浩然面前,也不客气,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老爷子,今日怎地想起我来了?怎么,又想教训我些什么呢?”
张浩然看她衣衫上沾着泥沙,一坐下来便些许海腥味迎面扑来,便皱眉道:“又去捉鱼了?”阿狸笑道:“是啊,在这白吃白喝不好意思,总要自己动手来自给自足吧。”张浩然斜睨着她道:“阿燨可不会水。”阿狸昂首道:“我会啊!而且水性极好,他掉水里我会救他的。”
张浩然见她神情颇为自傲,倒也好笑,便道:“怎么几日不见我,见了我就摆着一张臭脸?亏得我一回来就来看你。”阿狸忙道:“想起来了,这两日倒没见到你。你出去收租了?”张浩然哼了一声,忽地一咧嘴,道:“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不过这样也好,跟着你那几个妯娌们一起不会吃亏,这点硬是要的。”
阿狸撇了下嘴,随手拍拍身边的沙子,道:“知道四处都有你的哨探,可是怎么也管起人家后堂的闲事来了?那几个王妃太子妃的,你也清楚的很。”
张浩然道:“跟阿燨有关的哪里算是闲事。”阿狸好奇心起,道:“那你倒说说,阿燨三个嫂嫂怎么样呢?”张浩然笑道:“怎么,想要知道她们的把柄,将来好用来反击?”阿狸被说中心事,忙呵呵道:“你这个老爷子瞎说,我哪里会反击啊?”
张浩然道:“你那点鬼心思能逃过我去?”阿狸没奈何,哼哼唧唧地道:“好吧好吧,我顶多是自卫好吧?”
张浩然见她承认了,心情大好,道:“看你今日乖些,老夫就与你说教说教。你的三个妯娌,均是出自侯爵之家,当日祖辈上都是跟着朱元璋和朱老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皇帝老儿那张破嘴一开,就给他们定下来的,自然家世背景非同一般。”
阿狸听他说皇帝的金口叫作破嘴,想笑来着,却忽然撅起嘴道:“她们都是出自名门,我却无名无姓。阿燨不是说皇室挑选妃子不以出身来论么?来自平民最好,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世代功勋之家了?”
张浩然道:“朱元璋怕后宫与前朝臣子相互串通,扰乱朝纲,家国不宁,表面上对外说要挑选良家女子充盈皇宫,可是你看他给他十几个儿子选的不都是候门之女么?别的不说,就说朱老四,他的皇后就是徐达的长女,那徐达不就是官拜魏国公么?上行下效,朱元璋如此行,朱老四当然有样学样。三个儿媳妇分别是彭城伯、平安候、定国公的女儿……”
阿狸翻翻眼睛,道:“你别欺负我读书少。那个太子妃,也是出生寻常百姓人家,父亲不过是县城里的一个小吏,他那个彭城伯的封号,也是女儿当上太子妃以后才被封的。”这个情况当年朱高燨告诉过她,她可不能被张浩然给蒙骗了。
张浩然犟着脖子道:“那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小吏啊。”阿狸笑道:“我爹爹也是一个小吏,而且是跟着郑和下西洋的一个文书,等将来我与阿燨成亲了,皇上自然也会给我爹爹封个候啊伯的。那个时候我爹爹一定会说我这个女儿没有白养。”斜眼看看张浩然,看他能否气炸。
张浩然却笑道:“你爹爹这个小吏可跟人家那个小吏不能相提并论。人家那个小吏本身就是小吏,你爹爹这个小吏却是拿钱买来的。”
阿狸扭头斜视他几眼,道:“我爹爹怎么惹着你了,提起我爹爹你就没有好话?”张浩然道:“谁叫他生了你这么个小鬼头,拐骗了我家阿燨。”阿狸嘿嘿然道:“原来是嫉妒我爹爹生了个好女儿啊。这个你是白生气了,不是谁想生女儿就能生得出来,而且还是我这般聪明伶俐的女儿。”
张浩然不禁道:“脸皮真厚。不过也说得对,有女儿真好。”转脸却正色道:“你只要想想太子纪张氏刚一受封,她爹爹就加官进爵,两个哥哥也晋升武职,借此就可以想象这个张氏就不是一个寻常女人。”
阿狸点头道:“不错不错,她确实不同寻常,言语举止精明无比,而且聪明能干,皇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然徐皇后去世之时也不会将阿燨交与她照看。”张浩然亦道:“这个张氏深得徐后言传身教,遵守妇道,安于内宫,且对自己的娘家人也时常约束,不令他们干预朝政。人人都夸她是徐后第二。朱老四那么不喜欢他家老大,却独独对这个儿媳称赞有加,经常夸她是个贤内助。所以,在这个皇宫之中,你得罪哪个女人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得罪了她。”
阿狸不禁苦笑一声,道:“怕是已经得罪了,她很是不喜欢我。”
张浩然白眼一翻,道:“谁叫你没事招惹她儿子呢。”
原来连这个也知道!阿狸有些心虚,不禁恼道:“谁叫她不能管住儿子喜欢我?!管不了儿子,就拿我撒气!我还没处说理了?”
张浩然哈哈大笑,拍手道:“就是,这才是你嘛,有气魄!那朱瞻基什么东西啊,也配来喜欢你。”
阿狸知道朱家的人除了朱高燨以外,张浩然没有一个喜欢,听他如此骂朱瞻基,倒也替朱瞻基辩解,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皇太孙嘛还是不错的,英明神武,将来定然是个好皇帝。”
张浩然呸道:“马屁精!那你怎么不跟他去作妃子呢?巴巴地跟了阿燨,还说那小子好!好个屁,跟着个有城府的老子,他好得了么?”
阿狸突然记起姚广孝也曾经含含糊糊地说过这类话,便道:“人家是太子太孙,当然言语谨慎些,这样便被你们说作城府深了?你也知道,宫中险恶,单纯的人岂能生存?那皇太子作二十年太子了,那个位置被多少人惦记,他如果不腹黑些,怕是早被人踢下来。”
张浩然道:“就是他作了二十年太子没被踢下来,才说明他擅于计较,并非善类!他的两个弟弟老二朱高煦文武双全,才能出众,朱棣都几次想将他立为太子,可是你看怎么样,照样败在朱高炽的手里,被踢出京城。老三朱高燧没个胆子成不了大器,却也被他设计陷害,虽然被留在京城,可是也不复当日意气,不再与太子府相争。你看看现在这个局面,朱老四北征,整个朝廷就是太子说了算,现在还有哪个人跟他相争?”
自从姚广孝走后,许久没人跟她说过朝中是非了。今日听张浩然一翻说骂,阿狸心中明白许多。过去朱高炽是夹着尾巴作人,现在没有人再威胁于他,他的日子终于顺心了。不过想起历史上的仁宣之治,阿狸道:“这个太子爷听说素有仁心,现在天下太平,需要一个仁慈之君来治理。如果他能作一个好皇帝,那么纵然有些缺点也可以忽略不计。你看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兄灭弟,可是照样开创了一个贞观之治,天下太平昌盛。说不定咱们这朝的太子和太孙将来也能开创一个盛世呢。”
张浩然不以为然道:“真是妇人之见!那李世民是马上皇帝,他朱高炽就是一个书呆子,满口仁义道德,你怎么知道他能治理出一个盛世来?”
阿狸心中暗道姑奶奶来自六百年后,当然知道了!可又不好与张浩然掰扯,便恼道:“你方才还说他极有城府,现在怎么变成书呆子了?好的坏的都是你说了。你让我说什么好?哦,难道非要像你和当今皇帝一样,一味好战,穷兵黩武,靠着一身蛮力就能理好天下么?现在天天说永乐盛世,可是照样有颠沛流离的百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地主,脑满肠肥的?”
张浩然愕然道:“地主是什么东西?”阿狸道:“地主就跟你一样,家财万贯盘剥穷人。”张浩然道:“我什么时候盘剥过穷人了?”
阿狸语塞,倒不知如何回答了,便岔开话道:“咱们说女人们,干嘛扰到男人身上去?言归正传,你还是说那三个妯娌来。”
张浩然哼了下,半晌方接着方才话题道:“你把最不应该得罪的都得罪了,现在说来有什么用?那个汉王妃将门之女,心中也有丘壑,跟着朱高煦倒也相配,而且心胸颇宽,与朱高煦的那些个侧妃都能相安渡日。”
阿狸想起来汉王妃确实与苏樱等人相处融洽,倒是个大度之人。却又见张浩然斜眼看着她,知道他心中定又是在拨打他的小九九,便给了他一个后脑勺不睬他。
张浩然微微一笑,道:“赵王妃与朱高燧正是一对,胆子不大遇事总是息事宁人。你这两个妯娌想必你也见过,她们对你倒没什么威胁。”
阿狸叹了口气道:“她们与我是相安无事,不过那个太子妃怎么办呢?”张浩然道:“能怎么办?难道你不怕她不成?”
这时候朱高燨远远走了过来,待来至跟前,张浩然摇头道:“你这个媳妇,想不道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
阿狸咧咧嘴,朱高燨笑道:“是么?这个倒第一次听说。”
张浩然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人啊,就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阿狸笑道:“我们有什么可让你操心的?我们过得再好不过了。你的心还是少放些在我们身上吧。”
张浩然瞪了她一眼。
阿狸嘻嘻一笑,忽然凑近他,轻声道:“老爷子,问你个事呗。”张浩然道:“讲来。”阿狸轻轻问道:“那个宁王所说的翩翩,可是令妹如烟姑娘?”
张浩然鼻孔朝天,道:“那个宁王不是说了么,她不是如烟,只不过长得相象而己。”
阿狸狐疑道:“天下哪里有那么想像之人?你莫哄我。”
张浩然道:“你是能哄得住的人么?那个朱权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如烟怎么能看得上他呢?”
朱高燨隐约听到母亲的名字,知道阿狸心思,便瞪了她一眼。阿狸嘻嘻一笑,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