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竟能如此结盟。亦或是说,她要仰仗着这个人才能再世为人。
“祭司大人如何不知,我本是千杯不醉!”她将酒坛举高,挡住月亮:“大概五六载有余,我没有如此纵情的饮过酒了吧。”
陆离踩着月光走近洛千羽,他微蹙着眉,身后绽放着巨大的黑暗,仿若一个不慎便会让人跌入九幽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从前的事,如今的太子可都不记得,你不想再试一次,说不定这一次结果会有所不同呢?”
他微微压低上眼睑,眼中满是诡谲的神色:“听闻太子殿下如今对你可是很有兴趣呢,到处托人打听你的事。”
“同一个位置,栽倒一次是可怜,两次三次可就是可笑可悲了。千羽从不觉得自己应当做个可悲之人。”
她仰头灌了一口酒,眼神深远。有些伤痛,一旦出现便永久不会愈合。她可以爱一个人爱到为他去死,但前提是值得。
如今那个人,早已没必要也没可能去原谅了。
陆离越过洛千羽,走上台阶,伸出手指试了试琴音。洛千羽是痴儿,却不是傻瓜。她是白楚梨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傻瓜。
“洛长安站了柳如肆一党,柳如肆私下勾结三皇子褚安景,如今工夫,你只拉拢皇后与太子便够了。”十指轻盈在琴弦之上游走,便有潺潺琴音泻出。
洛千羽也不反驳,陆离只说是支持太子,可没说会把太子推上皇位。应当的时候,总该找块结实的挡箭牌。
“尽快取得洛越那老儿的信任,打探国公府里可有什么隐秘地道密室之类。”
黑夜之中传出诡异的夜枭啼叫,如婴儿哭泣,令人毛骨悚然。陆离宽大的袖子一扫,竟从台阶下的桃树上硬生生的截断一段桃枝。
枝头上面还开着娇嫩的桃花,在夜里如一柄锋利的艳粉色宝剑。
“早年便知县主善舞剑,如今有曲无舞未免无趣。”硬生生将桃枝抛了过来,凌厉如光刃,竟在洛千羽的领口上留下一道切痕。
洛千羽之前也多少练过些拳之术护身,堪堪接住,却难免将手心划得生疼。
若说之前陆离的琴音似潺潺流水,再响起美则美矣,却似魔音入耳。洛千羽只觉自己的四肢都像那提着线的木偶被吊了起来,下腰转身完全由不得自己。
只能随着琴音跃动,酒气未散,她竟觉得惊恐。
陆离控制人心的工夫更加精湛了。如此之人,岂不类妖?
洛千羽用余光扫到陆离,只觉得他那一双眸子过于阴冷,黑暗的似一幽千年古井,里面葬着万千厉鬼阴魂,冰冷的煞意随时都可能咆哮而出。
却又被那人死死的压制住。邪佞异常,以至于在这样寂寂的夜里幽幽泛着深蓝的光泽。
“若想成魔,先要抛却了心底之魔。你想要天下,便要学会将一切喜或不喜之人玩弄于鼓掌。你若学不会,没人会次次教你救你。”
洛千羽此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陆离为她安排的一场戏罢了!
褚安泽所居之处离桃园很近。夜里本是无事,打算入眠之时,却忽而听闻林中有琴音响起。
悠然凄切清婉,娉娉婷婷的古曲,似月下一泓幽泉,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乎又声音高挑直入云霄,如剑指九重,势可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