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三人意见后,韩襄一声冷笑,说道:“谛江北边一直延续到并州上党,途经诸多城池,你们可曾听说过这条江流上有渔民的?”
夏孟略微知晓洛阳周边地理,略加思索回道:“并州仅一两个城池接连水域,但由于鱼量稀少并未发展渔业。谛江广阔,似乎也从未听说过谛江有渔民的。洛阳三条大江,也仅仅礼水、道川二江有渔民。”
韩襄摇了摇头,并不是夏孟回答的不对,而是不准确。毕竟这三人经验较少,甚至都没怎么出过城,韩襄也不希望能够从他们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韩襄轻摇折扇,说道:“谛江没有渔民这句话是不确切的。据我所知,谛江有渔民,但并不多,他们就屯扎在这条线出去不远的地方,架起好几张密网,将江水中所有的生物全数捕捉,无论大小!”
三人闻言,吃了一惊。所有有常识的渔民都不会下绝户网;这样整个水域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了。韩襄这句话虽然没有点明,但言外之意,三人皆是明白了。
这谛真寺与那些渔民沆瀣一气,利用信徒放生,大肆捕捉渔产品,然后拿到市场上去卖;若是再遇上那些信徒,买来后再次放生,这种买卖还会变成一种循环。
“想不到这寺庙竟然还有这般黑暗之处!”夏孟只以为官场黑暗,如何知道这小小寺庙之中也是如此?随即他又极其愤怒的说道:“这如何是在拯救苍生?分明是在杀生!”
韩襄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何会觉得这小子说的中听,你们应当也是明白了。”
“这寺庙的虚伪、自利,哄骗多少无知的信徒?他们还在为自己的慈悲而感到自豪,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极大的骗局之中。”
韩襄缓缓地在这草地之上踱步,望着那些笑容满面的信徒,冷声一哼,说道:“同时,也有许多的伪信徒,自以为是皈依了佛门,自己以前做的亏心事都可以被佛祖宽恕。这不过是他们心虚罢了!”
“那些和尚又正好利用这般心理,大肆渲染佛祖的能力,让他们无比信任自己,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呵呵,真是可悲。”
“到底还是这群和尚,为了自己的利益哄骗群众,如此的宗教,与邪教何异?看来所谓的佛祖,不过是他们哄骗的工具!不若毁了算了!”
刘夷希乘着这股热劲,又说出了这般过激的言语。他原以为韩襄依旧会赞同他的观点,但似乎这句话反而刺激了韩襄。
韩襄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了看刘夷希,沉声说道:“你这般言语,我不敢完全苟同。若说和尚哄骗群众便罢了……但作为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说出如此过激的言论?”
“道家之学,讲究的一个平衡,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不会存在的,一旦存在了,便有他的存在意义。若凭空消失,岂不会违背自然之理?”
“而且……”男子语气一顿,“佛,是存在的……”
韩襄这句话反而说得刘夷希语塞,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毕竟按照刚才的言论,刘夷希说的话却是过激,严重违背了道家的法则。
更何况,即便不是道家方面,这种言论说出来也是容易惹祸上身的。唯一令众人想不到的是,不仅是佛家,即便在道家方面,这个男人也了解这么多。
孙珪见刘夷希的言论终于被人收拾了,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师弟,总不能看着他为难吧……
略加思索一番后,孙珪朝韩襄说道:“既然阁下如此厌恶寺庙,为何还会来到这寺庙之中?总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韩襄看了看远处的大雄宝殿,里面的佛像依然维持着慈悲的神态,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言语激怒。这便是佛,能够包容一切是非,包容一切善恶,包容所有的罪孽……但即便是佛,也是分论黑白是非的。
扇子刮出微风,韩襄轻轻地说道:“我是来拜佛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仿佛霹雳一般,瞬间炸在刘夷希三人心中。刚才这个人还在各种咒骂寺庙的和尚、寺庙的肮脏,如今却突然说他是来礼佛的……着如何能让人反应过来?
孙珪正准备说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韩襄见状,便挥手止住了他,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会很疑惑,毕竟我前后反差如此巨大。但你们需要明白,我刚才骂的,只有和尚,只有这肮脏的利益,只有这些无知的信徒……但我从未骂佛,更未谤佛。”
“我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最后一句话让三个人彻底懵了,他们如何能够相信,这个人会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韩襄轻轻一笑,手中折扇刮起阵阵清风,淡然说道:“你道家有法门,我佛家也有法门……而我,是身怀‘不动金钟罩’的虔诚佛徒。”
“不动金钟罩?”夏孟听见此话,大惊失色,“据说此法门只有佛家源寺亲传弟子才能修习!天下习得此法的,仅有四人!”
韩襄见有人知道佛门源寺的事情,眉毛一挑,随即嘴角一挑,轻声说道:“不错,我佛名,乃为‘目犍连’。”
佛门源寺四大亲传弟子唯一的一个俗家弟子?夏孟心中几乎是崩溃的,这种人怎么会让他遇到?
夏孟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若是说出来,只怕另外二人会对此人无比厌恶。既然这目犍连没有打算解释的模样,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多管闲事了。
“目犍连是谁?”刘夷希在孙珪耳边轻声问道。
孙珪摇了摇头,他在卢玄手下那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佛门知识,如何会知道佛祖的十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