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元嫣眨了眨闪亮的大眼睛,疑惑道。
“我只想找一个没有人,没有纷争,没有诸多不愉快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徐南添望向远方。
“这很简单啊?”
“这很难啊……”徐南添苦笑着说道。
元嫣不能理解,只能睁着她大大的眼睛看着徐南添。
徐南添也知道她不能理解,这种生活感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来的。徐南添的岁数也不大,不过年近三十,但他已经经历了许多沧桑,逃出家门,临近死亡,如今想来,真的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徐南添真的认为,人类的欲求其实都是源自恐惧,害怕死亡,所以就会追求长生,追求力量。
“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去的地方多了,认识了很多的人,就会明摆着这些……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南添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得太早了,就算我们之前聊了那么久,距离子时还有足足半个时辰,说些别的东西打发时间吧。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我开口发问吧。”
“嗯……”元嫣开始认认真真想自己想要问的东西,她最想了解的东西其实是扶都,确切地说是乐正权和扶都,但是一来扶都这个词会唤起徐南添不太愉快的记忆,二来她是真的不想再提到乐正权这个人,她对这个名字有一种源自内心底莫名的恐惧。
“那你和我说说你和你未婚妻的故事吧。”元嫣想到了一个还算感兴趣,却不是很敏感的问题。
“其实挺俗套的。”徐南添笑了笑,看了看怀中昏死过去的人,“也是当初的故事继续下去,我就遇到了她。当时我挺脆弱的,感觉活着没有希望了,毕竟乐正权当时几乎要把我杀了,尽管他最后放走了我,但还是攫取了我九成九的法力。”
“你现在只有当初百分之一的法力?”
“是的。”徐南添笑道。
元嫣之前仍然觉得徐南添的法力深不可测,一切皆如信手拈来一般。如果乐正权攫取了他九成九的法力,那乐正权的法力要有多深厚……
恍然间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其余十个人的法力是不是……”
“也被他吸收了,这种控魂汲法之术,是他自创的一种法术。”徐南添说道。
“这个人太可怕了吧……”元嫣苦笑道。
“其实法力和一个术士的强弱没有半分关系,法力再多,使用的术法还是那么些。”徐南添说道,“反正吸收掉那些法力之后,对我来说影响也不是很大,对付一些寻常的宵小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后来呢?”
“我一路向东走,流落到东方的一个小渔村里。”徐南添说道,“之后在渔村里遇到了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自从修行以来,我就不需要吃饭了,五谷杂粮都是浊气,倒不如说不吃更好。我们十二人中,只有乐正权百无禁忌。”
又是乐正权!
“再然后呢?”元嫣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太久,徐南添仿佛察觉到她的意思了,于是便不再岔开话题:“之后我就遇到了她,她一开始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帮了她不少忙,不敢说她就那个时候喜欢上了我,但对我有好感还是肯定的,之后我们经历了很多坎坷,然后……”
“停!不许省略那些坎坷。”
徐南添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这有什么好讲的,反正都是一些磨难……”
“这也是你们在一起的证明啊!”
“我们没在一起。”徐南添温柔地看向怀中人,“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抱她了,等救出她,把她送回去之后,我就会离开她。”
“为什么!”元嫣不解地说。
“因为他是空列蛇妖,空列徐家的继承人。”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了,“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吧。”徐南添说着,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乐正权从他目光的落点渐渐走来:“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是空列,蛇妖。”
乐正权特意在空列和蛇妖中间顿了一顿。
徐南添一怔,随后苦笑着说道:“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这样的……”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意思?”
“唉,我都和你说了吧,原本我和她定亲了,但是空列许家为了抓我回去,企图破坏婚礼,结果发现她的母亲是半妖,曾经也是空列家的祖辈逃婚跑到大证和凡人所生下来的后代,所以她其实是半妖。”
“然后呢然后呢?”听到故事讲到了惊险刺激的部分,元嫣连忙催促徐南添继续讲故事。
“然后就是我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虽然法力比我高深,但是术法修为没有我精深,而且体力耐力也不如我,我还在扶都学过几手拳法,自然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徐南添回忆着,“那应该结束了啊?”
“空列徐家,哪有这么容易对付,这次派出来的只是先遣部队,后面会有源源不断的部队过来。”徐南添闭上眼睛,“她母亲为了我们,就偕同她父亲回到了徐家。”
元嫣呀地叫出了声:“他们为此牺牲了啊……”
乐正权这时开口说话:“瞎说,徐家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娘家,回到徐家就算遭人白眼,也不至于丧命。只不过是过得困苦一点,老爷子和老夫人也是开明的人,为了成全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做出些许让步。”
“但毕竟……”元嫣想说什么,可毕竟了半天也没毕竟出个所以然来。
“我一直都认为是我让她失去了父母,对她心怀歉疚。之后我就一直想哄她开心,学了很多法子去哄她,结果却适得其反。”
“她就不会体谅你一下吗?”元嫣替徐南添鸣不平。
乐正权却开口道:“你别简略地说,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这样的。你这种五大三粗的人不可能懂人小女孩的心思。”
徐南添苦笑:“还是阿权你比较懂啊……唉,本来一开始我哄着还没什么事,后来她发现我这些东西都是从书中学来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由衷的话,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恶化了。”
“书中?”元嫣疑惑、
“当然是从书里学哄女孩子了,不然光凭他想,怎么可能能和女孩子打好交道,当初在山上的时候他能被七师姐当弱智耍,还有有一次下山……”
“停停停,打住打住,别揭我老底。”徐南添连忙摆手叫苦不迭,“当时我从书里学会一招,我不能总是表现得很强势,我假装很脆弱用一些药物催出眼泪来在她面前假哭了一次,她也很感动,原本我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她发现我是从书中学来的这一招,也发现我使用的那种药物了,便开始对我怀疑,那天夜里她把我叫出来质问我,我嘴笨,只能被她这么说。”
“她是不是说,你是个冷血的怪物,你的笑容是假的,你的温柔是假的,你的知书达理是假的,就连你的爱意,也是假的。”乐正权问道。
“别插嘴,你怎么可能知道别人的事情。”元嫣白了乐正权一眼。
“对啊!”徐南添点头。
“居然对了?”元嫣讶异地看着乐正权,“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的书多。”乐正权说道。
“这和看书多少有毛关系。”元嫣嘀咕,但看来乐正权是不想告诉他了。
“她当初正是说的这话,把我说糊涂了,我一时心灰意冷,觉得我真的并不爱她。”
“你们的思维方式都有问题啊,你为什么因为她一句话就断定自己不爱她?”元嫣不解。
“因为他是蛇妖,蛇是冷血动物,这个大小姐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个冷血的怪物’,直接就说懵他了。”乐正权说道。
元嫣一拍手:“我知道了,那肯定是因为南天哥哥自己平时也很自卑咯?”
“是啊……我总觉得是亏欠她的。”
“不过她说你是冷血的怪物绝无此事,妖兽只要化作人形,就有了人的生理构造,除了有过一段时间的野兽记忆以外,不再和过往有任何瓜葛,你只是心魔发作了。”
徐南添点了点头:“等我想通了这一切,我就来追她了。”
元嫣却又不解了:“你想通了为什么还要和她永别?”
“我想通了,她不一定想通了。”徐南添说道,“只希望能够保佑她无灾无难,嫁个好人家。”
乐正权拍了拍手,然后轻轻走到牢笼前面,点了一下他怀中之人的额头:“这位小姐,这番话你可都听见了吧?”
徐南添和元嫣都是一惊,徐南添惊的是她既然早已经醒来,那么妖魔很快就要降临了吧?
元嫣则是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这个小姐的坏话?万一这个嫂子对自己不好怎么办之类的。
“我都听到了。”怀中人说,“徐南添,我是什么人?”
“你是……柯雁?”
“我问的是我是你什么人!”
“未婚之妻。”
“那么你不加解释,弃我于不顾,又怎么说?”
“我……”
乐正权不再打扰这两个人拌嘴,自觉地拆毁牢笼,然后走开了,正巧村长到来,乐正权安排了村长在一旁静候,询问了一下村里人是否都关闭了门窗,离开村落远远观望,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便想遣散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