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年附和道:“我在王家时候便提醒他莫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回来,让父亲做主,没想到他还是一意孤行,真是太自负了!”
李老摇头说道:“东家,非也。这几味药搭配得倒是有些水平,都是清热祛湿的,青才兄,小煜替王财主诊断的是什么毛病?”
“湿热胆痛之症。”
李老一惊,道:“小煜的医术,什么时候进步如此神速了?”
“嗯?”
苏炳和苏长年皆惊,“李……李老,您说什么?”他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打死也不信,这李老居然是在夸苏小煜!
李老行医多年,方子是乱开的,还是真有门道,自然一眼便知,道:“阿明,去把小煜叫来,老夫要问问他方子的事。”
“哦,好。”还沉浸在李老夸赞苏小煜的惊讶之中的学徒点了点头,回过神来,赶紧去苏家喊苏小煜去了。
苏长年眉头一皱,说道:“小煜年纪尚浅,怎么可能有如此医术,莫非是凑巧?”
李老胸口一起,瞥了眼苏长年,道:“这么多味药,能够调和成效,世上哪里来这么多巧合。小煜虽说读得医术不多,但《本草经》读得比你们都要扎实,这才敢如此开药方。”
“胡闹!这……李老,这药方且不说其余的,这柴胡、川楝子以及金钱草用得如此之重,就不怕物极必反吗?”苏炳不看药方则已,一看苏青才写的那药方,更加是火冒三丈。行医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一些病得慢慢调理,怎么能下如此重的药量呢。
李老点点头,说道:“小煜初开药方,难免有不妥之处,这药量虽重了些,但没有把一些相冲的药胡乱添进来,已经是不错了。等小煜来了,好好开导便是,你可不要张口就骂!”
苏长年见李老有意维护苏小煜,便有些不快地说道:“李老,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药方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小煜这样做的性质很恶劣。即便是这次阴差阳错,给他蒙对了,那下一次呢?谁能担保他开出什么骇人的药方来?”
李老有些不悦地冷哼一声,道:“那你呢?昨日让你给牛二家的娘子开副伤寒的药,你添了柴胡,以前讲药理的时候说过多少遍,肝胃气逆者,慎用柴胡,你都记到哪里去了?至少小煜他这味柴胡是用对了头。”
苏长年吃了瘪,只能一口气憋回到肚子里,站在苏长年身边一语不发。
快到黄昏了,医馆里的人也少了,处理好药材的李老坐下喝了口茶,见到苏小煜终于是匆匆跑来了,便道:“小煜,过来!”
苏小煜一侧头,见到李老,大伯父子都在堂上等着,便赶紧跑过去。柳允跟庞月如已经回苏家了,本来想着收拾下苏小煜,结果苏小煜又被带来了苏庆堂,扑了个空。
“李老,是不是我可以当坐堂大夫了?”苏小煜有些兴奋地问道。
苏炳面色冷淡地哼哼道:“坐堂大夫?不记你个胡乱开方的过,逐出苏门,已经是很给你那死去的爹很大的面子了,还想坐堂?”
“阿炳,稍安勿躁。我且问问他,若是这小子答不上来,这方子真是胡乱开的,再骂也不迟。”李老制止了苏炳的呵斥,“小煜,我问你,这药方你从何而来?”
苏小煜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之前施舍了个游方郎中几个烙饼,他见我懂些医理,便告诉了我这个治肝胆湿热的药方,还给我将了不少此中医理,这回恰好碰上了,所以便现学现用上去了,未请教李老、大伯,是小煜的不是。”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李老说过了,你这方子倒是可以一用。只是这药量谁让你下这么重的,江湖游医的方子能信的?”苏炳质疑道。
苏小煜撇了撇嘴,说道:“小煜若是记得不错,曾祖父当年也是江湖游医吧……”
苏炳眉头一皱,喝道:“闭嘴!我说话,让你插嘴了?没大没小的!”
李老捋须说道:“小煜,我问你,这柴胡可疏肝明胆,用以治湿热胆痛倒是不错,为何用石膏和鲜芦根?”
“李老,这方子不过是小煜从游方郎中那里道听途说来的,他哪里知晓什么道理,为何用这些药。”苏长年轻笑一声。
苏小煜瞥了眼打退堂鼓的苏长年,说道:“王老财身热发汗,至夏,唇干嘴渴,加之被大哥误诊为脉象有力的洪脉,这石膏、鲜芦根都有清热生津之效,故用之。”
李老点点头,满意道:“不错,看来《本草经》掌握得很扎实啊。我再问你,柴胡、川楝子以及金钱草效用相仿,为何一齐用之,不是多此一举吗?”
“此方名为柴胡解毒汤,自然以柴胡为重,清热解毒,辅以金钱草,祛重湿,虽异曲同工,但稍有不同之效,至于加这川楝子,是因为王老财腹痛久已,添了此药可缓解病人痛苦。我等行医,自然是替病者着想,缓解痛快为先不是吗?”
李老目露喜色,大笑道:“好啊!小煜,老夫小看你了!好啊!”
苏小煜能够将用的每一味药都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并不是信口胡说,这是李老没有意料到的,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苏炳长叹一口气,说道:“药方的事情还有待商榷,我已经派阿甘将苏庆堂的护胆丸送去了,川楝子这味药有微毒,连老爷子都不敢乱用,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大伯放心,小煜自然知道此味药有小毒,不可长期服用,但开了不过几帖药,等胆痛缓解了,再将药方稍作调整。”
苏炳脸色一变,说道:“你还敢再捣乱!王老财除非是眼睛瞎了,不用咱们苏庆堂的护胆丸,去吃你这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