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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襄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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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确认了……他……他们有……江陵的兵符!”于夏侯敦那面露惊讶却还能保持话语连贯不同,在真正的确认了这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之后,亲兵的话语顿时颤抖的结巴起来,倒是和他现在冷汗狂流的紧张模样十分般配。

“什么?居然还有江陵的兵符?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夏侯敦铁青着脸站起身来,心底的惊怒让他再也保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

“快把军使给我‘请’来,我要好好的问他们一下这情况究竟是如何了!”他大声的吼道,似乎不这样做就无法宣泄自己内心的难受。曹氏本为夏侯家子,因此曹操和夏侯惇虽然分属两个姓氏,但在血缘关系上却是极近,几乎算是同宗一脉。故夏侯家之人对于曹操可是极为忠心的,而这种忠心反过来也让曹操对夏侯家之人极为关爱偏坦。别的不说,只说曹操把自己所有两把宝剑之一的青虹,直接赐给仅仅算是夏侯家旁系子弟的夏侯恩,就明白这夏侯家是多么得曹操照看了。

“是……”这亲兵在夏侯惇的断喝之下,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出去了。不一会便带来了几个身形狼狈的大汉:这些人都穿着江南这边普通百姓的衣服,略显的有些紧绷的衣物牢牢的把握在他们肌肉上,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偷穿了小鬼衣服的大人一般好笑的紧。他们是北方人,这一点从他们大高达体型来看是无错的。在听得了他们的说话,并验证过了他们身上的兵符之后,他们的身份自也是特到了夏侯惇的认可。看着他们这一身狼狈的模样,夏侯惇不禁有些佩服起他们来——他问过他们,知道他们是用了一日也得功夫从江陵狂奔而来。江陵至此四百五十里,一日也奔行这么久也确实不容易。夏侯惇对他们忠诚感到满意。

关于赤壁和江陵的事情,夏侯惇并不知晓。因此他只是听他们细细的诉说一通,然后才就其中的细节一点一点的盘问起来。虽然眼下的情形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但一向被人说成是鲁莽之勇将的夏侯惇此刻却没有一点鲁莽慌张的模样,相反他还像他那被人称为智将的兄长一般显现出几分沉稳的气度来。

事实的经过一点一点的被暴露出来,夏侯惇有的只是满腔的感慨和苦笑:在他看来主公曹操的失败无疑是失败在天时之上。冬日里居然吹起了东南大风,这不是老天在玩人,又是怎么回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谓然长叹一声之后,他迅速的把心思转到了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之上。

“围攻江陵城的大约有多少敌人?”夏侯惇问道。

“长沙之军两万有余。因曹仁、曹洪两位将军带兵前去救援主公,带走了江陵大部兵马使得,陈娇将军手下只有五千军丁可用,故而着急。”军使虽然心下紧张,但却极力控制的将事情说得明白。

“五千对两万,依靠江陵那种坚城应该能够守住几天吧。嗯,这样的时间倒是够用了。”夏侯惇微微的一沉思,心中便有了决定:“江陵之围不可不解,主公之危不可不救,我当亲率襄阳三万守军前去,一举将敌人歼灭。”

“是!”对于夏侯敦的这个决定,众人自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作为他的亲兵,他们自然是跟着他的指挥行动了。

军队作为战争的机器很快的运转起来,所有人都忙碌着。不过作为襄阳城所有军事力量的拥有者,夏侯敦却有了难得的悠闲。组织军队准备开拨的事情由下面的人替他一一完成。在曹军这个已经有了严密的组织的军队里,很多事情是不必主将事事亲躬的。

当然如此的清闲并不等于什么都不做的无聊。事实上在这个无所事事的时刻,穿好了披挂的夏侯敦正独自坐在太守府大厅的堂上,默默的思考这一个问题:“究竟是要把多少的襄阳降军给派去呢?”——这是一个令人难以决断的问题。

在夏侯敦的心中是默默的把原本属于自己这边的曹军和荆州新近归顺的降兵分开的,尽管表面上他都热情的称呼这两者为王师,但秉持了曹操那一贯的怀疑一切的观念和眼下镇守襄阳这事情的重要性,使得他不得不这样暗自的琢磨区分起来。这区分造成了眼下令他头痛的纠结所在,也成了他眼下最大的问题。

“我军在襄阳的兵力只有一万这是一个事实。虽然这一万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但人数毕竟太少了些并不足以同敌军相抗衡。如果只率这一万军南下解围是不成,而且把襄阳完全交给襄阳的降军掌管这也实在太不令人放心了。嗯,不管是蒯越还是文聘,这两个人总要带走一个才好。”夏侯敦想了想,心中颇有些难以决断,“究竟是带走文聘还是蒯越呢?”

文聘是襄阳城降军的统将,有着多年防守襄阳的经验,说到对襄阳的防守上没有人比他更老练了。想来他应该是留守现一轮的最好人选,但是夏侯敦却不怎么愿意把他留下来。因为,他有一些“前科”:在追击刘备军的长阪坡上,文聘与敌人遭遇了,但似乎没有尽全力的就把敌人给放跑了。这虽然已经得到了曹操的谅解,但在一向以曹操的利益为最高利益的夏侯敦看来,这却是不能接受并值得提防的,尤其实在这样一个麻烦的时刻。

“文聘有点问题,他会不会直接把城池献给对方呢?就他以往来说,似乎是刘表手下最忠诚的大将,那么以一贯的案例而言,他很有可能在刘表死后把这份忠诚投到刘表的儿子身上。如果刘备那边以长公子刘琦为号召来攻打这里的话,恐怕……”想到这里夏侯敦后怕缩了缩脑袋,以正常的道理理解文聘会再次投靠到敌人那边几乎是肯定的了。虽然夏侯敦不怎么相信敌人还会有一支力量直接深入到这襄阳城下从而造成襄阳的危机,可哪怕这个可能有万分之一的存在他也不会把“忠诚”最低的文聘给放在这里。在他看来,那样做无疑是把襄阳直接送到敌人的手中。

“文聘不可留了,那就把他给带去吧,顺便再带上他手下最精锐的一万人马,这样也就有两万人了。”夏侯敦自言自语道:“把襄阳城的防务交给蒯越应该还是可以的。虽然他也是襄阳人,也是荆州的降官,但他是降官的主谋而且是一个文人。”文人造反十年不成,现在或许还没有这么精辟的归纳,但夏侯敦相对于文聘的怀疑还是比较信任的蒯越的。他知道这位是刘表身前谋主,虽然也不曾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刘表能够再襄阳保上数十年的平安,他蒯越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这自然也是他的能力所在。而此次荆州投降,他和蔡瑁一样都是主谋策划者,因此他对于对面的刘备、刘琦,绝对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恨不得毁灭的。,自然他不可能投降刘备他们。

“如果是江东的人攻来,恐怕我就是要把文聘留下吧,但眼下却是以刘备为主的敌人……”夏侯敦苦笑那一下,便迅速的唤来站立在门外等候的亲兵,让他们迅速的把传令传达下去:“文聘作为南下军的副将随军出征,蒯越以代理城守的身份执掌襄阳防务。”

“南下军”这是夏侯敦对救援曹操军马的称呼。原本应该是叫做“救援军”更贴切一些的,但夏侯敦考虑到襄阳新附的问题,考虑到襄阳城里军心和民心的不稳,他不得不把“曹操战败,江陵危机”的消息给隐瞒起来,而以“主公在赤壁新胜,正欲集兵以进江南”为借口组织起了这名为“南下军”的“救援军”。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襄阳的南门,向江陵方向而去。救兵如救火,夏侯惇可是连一点时间也不敢耽误的。虽然他并没有着急的失去理智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而忘记行军侯斥的派出,但为了进可能早的赶到南方去,他还是尽可能加快了事情的速度。没有出兵的仪式,没有众人的欢送,就连对文聘和蒯越两人的通知也是直接以号令的形式由亲兵直接把命令送到他们手中的。在这个时候赶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了能够尽快一点,夏侯惇连军帐都没有升起来。

后斥的侦查范围是以中军为原点的十五里之内。当然,有时因为地形及别的什么原因的限制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搜索到十五里这个“极限”,但在眼下,在这辽阔的荆襄原野之上,十五里的后斥自然是一件很容易就做到的事情。近五百的侯斥侦骑在平原上来往的纵横着,不断的间各种各样的情报汇总到夏侯惇这边,这让夏侯惇安心下来——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曾遇上敌人的军马,不曾听到那些令自己心惊胆颤的消息。说实在的,在这样的时刻,他对于这些已经是有些听怕了。尽管,他自己也明白在荆州这个辽阔的土地上敌人的伏兵是基本不可能存在的,但他还是有些害怕万一。他把自己的侯斥全都派了出去,完全是想用他们的努力来买这一份心中的平安。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得很快,才不过开拨了三个时辰呢,前方得后斥便已经把当阳城纳入自己得巡视范围之中。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所有人,包括夏侯敦自己在内都不曾发现在他们大军队伍西面的一处地方正由另一支队伍正屏息着朝他们刚刚离去的襄阳方向开去——他们同样也是一路小跑着的急行。

黄忠纵马跟在队伍前头,在他的身后全是一片穿着曹军军服的士兵。去襄阳诈城,这便是他们的任务。因为时间的紧迫,黄忠的行军几乎是和夏侯敦的救援军同时启动的。不过为了避免两者的相遇,黄忠倒是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先向西走了三十里,而后再重新向北,向着襄阳的方向而去。

行动无疑是需要保密的。没有火把,没有声音,甚至连保障自己的安全的候斥也没有派出。他们就在这黑暗中轻步而急速的小跑着。这是一次赌博,尽管赵云写给自己的计划中并没有说这个诈城行动的成功可能性到底有多少,但黄忠自己却可以估算出这其中可能性的低微。“成则襄阳在手,败则全军危矣!”说实在的,黄忠并不喜欢做如此冒险的事情,但为了实现能够迅速夺取襄阳这么一个战略目标,他还是得勉为其难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其实黄忠老早就察觉出来自家主公下达的这一系列“袭取江陵,夺取襄阳”的战略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冒险。

子夜时分,在这个连黑色夜幕上连一点星辰也看不见的时候,黄忠终于带着队伍来到襄阳城门之下。面对这座曾经属于刘表,却在刘表死后便一箭未发的被城中的豪族送给曹操的城池,黄忠没有多余感叹,只是冷冷的瞅了瞅上面因为兵力空虚而显得有些寂静的城头,随即便给了自己身边的亲兵一个命令的眼神。

“快开城门,江陵的夏侯忠将军回城了!你们快把城门打开。”得到了命令的亲兵身着曹军的军服策马向前几步大声的呐喊起来。

“……?夏侯忠将军?这个名字没听说过,不过姓夏侯的,应在都是曹操这边的人吧。”城门之下如此大的喊声,城上的人自然不会没有听见。虽然他们一下子并不清楚那所谓的夏侯忠将军究竟是哪位,官职如何,但一听说那是姓夏侯的,他们当下也是不敢怠慢就是了。他们并没有怀疑什么,长期以来的平和,以及文聘这个生性谨慎的上司离去,使得眼下的他们前所未有的懈怠起来。对于眼下突然出现的情况,他们只觉得麻烦,而没有任何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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