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在手中被使得有如文豪手中的笔那般顺畅,那行云流水一般的锋刃从每一个敌人身上划过的时候,一连串撩起的血珠便像是那妖异的红宝石颗粒一般带给别人以异常瑰丽的美感。这是以生命凝成的艺术,是属于杀人的艺术。而在整个天下,能将枪法用的如此美丽的人也只有他,早已在南阳的乡下蛰伏了好几年的白马银枪之将军赵云了。
自从接到主公李晟发来的那个“伺机援助刘备”的命令之后,赵云的心情便一直处于高昂的兴奋之中。尽管他的外表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冷静的状态,但从他的接人待物,言行举止的一些微小细节中却让人能够很清楚的看出他内心对此的重视。对于曾经接受过刘备恩德的他来说,最终选择上了眼下的这条道路,无疑是他当初所愿意的事情。如果不是当年出现一连串误会的缘故,只怕自己眼下不会在这个小小的武当县当一个县令,做着实际上是独当一方的事情,而是跟着那仁义素住的刘备踏上那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前往江陵之路了。
“我欠刘皇叔一个人情。”没有与任何人说的,赵云在心中始终这样认为。
对于李晟的命令,他并不觉得那仅仅是一个让蛰伏几年的自己对方光彩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清楚的明白这命令的结果关系到自己主公今后的战略步骤。
更晓得,自己的主公把这件事情交到自己这边实际上也是为了让自己了断与刘备的一个关系:若真能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救下刘备,只怕自己当初欠刘备的那么一个恩情也就能够还清了吧。
“主公真是一个既体贴下属又万分聪明的人啊。嗯,芸儿确实是找了一个好夫君。”对于赵云来说,他的主公李晟不仅仅是他所效忠的对象那么简单的事情,事实上李晟还是他的妹夫,是他的亲族。赵云是不会轻易而背叛他的,即使没有还清刘备的人情也是一样。
从武当直接渡过汉水,沿着江南岸边而行,因为都是骑兵又没有百姓的拖累,赵云的两千骑兵倒是比刘备还更早到了襄阳。由于李晟发来的命令中有要求是在不要引起太大骚动的情况下把伊籍他们带出来,因此赵云他们并没有作出一副兵临城下的样子,而是将队伍隐到了襄阳城西的树林之中,由随军的马良入城处理这件事情。好在李晟与蔡瑁的关系不算太差,在襄阳城中又有泗水居这么一个大财主支持,在破费了一些钱财之后,襄阳城的西门倒是为了马良、伊籍等人小开了了半个时辰,任由马良他们离开襄阳。这事情做得顺利,也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倒也让赵云无聊了一阵。
从襄阳就出来的伊籍他们自有赵云安排下身边的偏将领了一队骑兵往南护送。至于赵云他们则在伊籍他们出来的当时就动身前往当阳。因为那里是由襄阳前往江陵的必经之路,虽是要冲却也是小城,埋伏在那儿绝对比埋伏在襄阳边上要容易得多。
在当阳西边的南漳河畔埋伏了整整七天,赵云的队伍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这其中固然有荆州的官员大都忐忑不安的观察襄阳动向而忽略了自己领地之内变故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事情,李晟军自从收服了山越人之后,就将山越人独有潜藏踪迹的办法、陷阱设置的手段以及其他的一些优点引入了自己的军中。
在山越人的教官训练之下,赵云的这支骑兵变得更加诡秘起来,他们中许多人都可以做到埋伏于一片树林之中,任由别人搜索上一天都不被发现的水平。
拜托了埋伏着顺利的福,赵云得以清楚的看明白这战场上发生的每一件是事情。从刘备来到当阳露宿于城外,到曹纯虎豹骑的夜袭,在到刘备军的崩溃,赵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自然也知晓刘备的妻子儿女都被陷到阵中的事情了。
在晓得刘备已经在张飞的护卫之下安全的跑到了南漳河的对岸,其性命暂时没有危险之后,如何解救被陷于阵中的刘备妻小就成了赵云的最为关心的事情。
他知道刘备的个性,明白他或许不重视自己的妻子,但对自己的后代却是十分的看中。处于武当的他离新野是极近的,虽然没有特地的去打听,但有关新野刘备的种种消息却是时不时的落入他的耳中,其中就有刘备经常抱着自己的儿子牵着这自己的女儿上街闲逛的消息——这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皇叔颠簸半生才有这点骨血。我既然受主命要帮助皇叔脱身,那自也应该护住皇叔家小的安全才行。反正我还欠皇叔一个人情的,把他的儿女救出来那也算是还上了吧。”赵云如此想着,他自己的决定同周睿、马良他们一说,俱是没有意见。毕竟,马良是一个不通军事的人,而周睿在到来这里之前便得到了李晟的嘱咐:“对于这次作战,一切都必须听赵云将军的吩咐。”
众人的无异议和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私心使得赵云迅速的赶到了虎豹骑与刘备交战的战场中。利用夜的深沉与战马裹蹄的无声,赵云在并没有惊动曹纯他们情况下便到了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那正是曹纯与许褚分别之时。
虽然不曾真切的听到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也不曾看清他们所要押送的马车中究竟有何等人,但赵云依旧凭借着自己遥遥在半里之外所看到的一些残影结合上自己对这一整件事情的认知,迅速的判断出了对面那辆被许褚押送着往北而行的马车正是自己这次所要针对的目标:装载有刘备家小的车子——若是普通民众或是刘备手下臣子的坐车,以许褚的高位绝对不会表现得出如此谨慎的态度。
“那车里有一个大人物,而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从那个壮汉将军的手里把那车子截下来。”赵云看了注意听自己说话的马良和周睿一眼之后,细细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们是带着马车走的,又押送了那么多百姓,单纯就速度而言他们是比不上我们的。因此,我们打可以绕到他们的前方先埋伏起来遥遥的候着。由于我们的任务就仅仅在于救人这一个问题之上,因此我们除了有必要的大乱他们这些人的队形,牵制住他们的力量之外,并没有必要与他们做太多的纠缠。是以,我打算将队伍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大约一千人由我率领直接突袭他们本阵,牵制住护卫的军将,第二部分大约七百人由仲敏率领作为别动队直接去拦截对方的车子,第三部分则由季常统率带领剩下的士兵于战场两里外接应。一旦得手,我们便要立即远遁而去,万万不可被敌人拉扯住。”
“善!”听赵云安排的如此细致,马良和周睿微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们都很佩服赵云的急智。毕竟这事情从开始发生到决断到定策一切都是随机性,可以说都是属于突发状况的那种,而赵云能在遇上这种突发事件的时候迅速的作出如此周密的部署,绝对是非常难得的。
“强!难怪主公回把类似于魏延将军那样需要独当一面的任务直接交给他呢。看来他不仅仅是武艺高强啊。”带着自己的分队离去的马良感叹着想道,心中却是越加佩服起李晟的识人用人之明起来——将一个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实在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啊。
一个隆起的小丘静静的安于大地之上,一道蜿蜒而行的驰道从小丘的之下的地方经过,给这个小丘多少带来了些许引人注意的目光。小丘不高,那么六七丈的上下,可方圆却极大,茫茫的笼罩了近百丈的地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生长在小丘的山坡上,不甚茂密,却是芳草艾艾,颇能为在黑幕之下潜藏在其中的士兵隐秘好了自己的身形。
这是当阳前往襄阳的必经之路。虽然对于基本上都是平地的荆州来说只要选对了方向基本上就跑到地头,但就一般而言,人们都还是习惯走驰道,这种自先秦之时就由国家规定好并由专人负责维护的大道。
大道比荒野好走,这一点作为一个心理定式早已在百姓的心中扎下了根。
刘备领着百姓南下走得是这么一条路,而眼下许褚押着自己捕获到的战利品和俘虏北返走得也是这一条路。漫漫近万人沿着黄土压实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的行来,其中皆是哭喊震天。作为战胜的一方掠夺了别人的百姓,自然不会对他们太过客气。虽说不上对他们任意砍杀,但不住的吆喝催促,大声的打骂扬鞭也是有的。作为一个胜利者,他们大都喜欢以征服者的姿态来面对新占领之地的百姓,他们将这样的优越感体现在自己的行为之中,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基本也没有人多说什么了。
许褚带着百姓拖迤而来。他们走得不是很快,也不过是比正常的行走稍微快了一些而已,但就是这样也很让后面的百姓无法忍受了。队伍后边的哭喊响了整整近两个时辰,令走在前头的许褚郁闷不已。他颇有些疲惫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体力还支撑的下去,但他心却很有些累了。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的荒野,终于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让这些跟随了自己奔波一夜的士兵们好好的恢复一下体力以有更多的精神来应付接下来那一段旅程的烦闷。对于百姓的吵闹,他没有办法解决,眼下他所想的除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之外,就是要赶紧把这些麻烦交到自己的主公那边让他们去负责这些事情。这是他的如意算盘,也是他眼下之所以要休息的原因所在:若没有让自己的精力稍稍的恢复一些,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在行走的路上因为这些的吵闹而彻底的发飇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明白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
许褚选择的休息之地,正是位于那小丘的下缘。他让队伍背靠着小丘而立,将百姓都圈围到了其中,主要防守的力量都放在外头,只留下大约一百人的精锐作为机动力量而放在中间,布下了一个有薄薄封底的偃月之阵。
很显然的,许褚完全将自己防守的重点放在了正面宽大的平原之上。至于他背靠着的小丘,因为有树林的阻隔,被认为是不可能埋伏骑兵的地方而被忽略了过去。当然这也不是完全的忽略,许褚在背面布下了两百的骑兵,已经足以应付大约一千以上步兵的围攻。而以许褚的观察来看,这稀疏的树林之中似乎埋藏不下一千的步兵——自然稍稍薄弱的三百守备之队已是足够了。
不晓得一支骑兵已经潜藏在了小丘的另一头,这是许褚于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失误,也是整个战斗最终失败的由来。当隆隆的马蹄声之许褚他们的身后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袭而来的是否,许褚他们除了错愕便没有其他了。
虽然他们很快的就反应过来,迅速的做好了迎敌的准备,但在一连串的反应之中,他们依旧疑惑不已:“敌人究竟是怎么从后面的杀来的?”
他们并不清楚,在他们看来藏不住敌人身影的稀疏树林,事实上正出乎意料的给赵云他们以潜藏之机。他们太过依赖于传统的习惯认知了,在看到那稀疏的树林和并不能掩藏身形的草丛之后,便以为万事大吉,忘记了派遣士兵去搜索这儿一切,忘记了那隆起的小丘同样也是可以阻挡自己这边视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