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已是到了初夏时光,魏国全境的农夫农妇们都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雨,真的不能再下了。
天晴后的第三天,一个骑着瘦马的年轻人走向了高大巍峨的信陵城。
瘦马看起来羸弱不堪,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年轻人在城门前下了马,牵着他的老伙计接受守门士兵的盘查。
大兵头问:“身份证呢?”
年轻人一脸懵逼:“身份证?”
“就是照身牌,用来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年轻人愣了愣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楚国人吧?怪不得你没有。去旁边登记一下,办好临时身份证再进城。”
虽然对士兵的无理要求和臆断很不喜欢,年轻人实在是对“身份证”太过好奇,循着士兵的指引来到门侧,看见两三个干吏坐在一个长条桌边,身后则挂着林林总总的杂物。
“我要登记,办个临时身份证。”
一个干吏熟练的从身后的包囊里取了一块带挂绳的竹牌,一手握着木笔,笔尖在墨上蘸了蘸,问道:“名字?”
“薛岳,薛国的薛,泰山的岳。”
“有表字吗?”
“表字定厄,定鼎河山的定、艰难苦厄的厄。”
干吏刷刷几笔写好,然后传给了旁边的那人,那人手里握了柄尖利的刻刀,很快就在竹排的背面刻了几道印,然后又传给第三人。
第三人,也是最后一人,叩着手指往长条桌上的一盒印泥旁边敲了敲,说道:“在临时身份证上按个手印,然后就可以拿走了,若是再有人盘查,报上你的编号就行了。”
薛岳依言照办,问道:“我的编号?”
“刻在背面的,你是9527。”
“九五二七?”
薛岳从这个编号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但是他又不清楚这份恶意究竟从何而来,不由愣了愣。
一旁的干吏已经不耐烦地道:“那个叫薛定谔的,拿好你的身份证,编号9527。”
薛岳反应过来,连忙接过竹牌,又问道:“既然有临时身份证,那么一定有永久身份证了?请问各位,永久身份证和临时的,有何区别?”
一个干吏眯着眼睛道:“外人和在自己人的区别,谁都可以办临时身份证,但是有效期只有一年。永久身份证么,除了信陵一带、君上的领民可以办理,往来于信陵城的游士、商贾也可以,但是奴婢、赘婿不能办,用君上的话说,叫做不具有公民权利。除此以外,死囚、杀人犯也不具有公民权利,无权拥有身份证,只有囚犯编号。”
薛岳听着不由莞尔:“这信陵君倒也是个妙人,公民权利?身份证?信陵一地的户籍管理,果然有所创新啊。”
另一名干吏说道:“年轻人,你这是去投奔君上的吧,记住咯,进城之后别想着直闯君上的府邸,先去信陵丞须贾大人所在的县衙报到。”
薛岳颇有些惊讶地道:“孟尝君、平原君都是折节下交,亲自接见游士,为何信陵君偏偏不同?”
干吏撇了撇嘴,说道:“想出名的太多了,像你这样骑个马、骑个驴还有骑个牛的都有,昨天还有人骑着头麋鹿。包括你在内,游士们指望着靠自己的一番学识受君上的青睐。有很多人,看起来是挺有精气神,可须贾大人说了,嘴皮子厉害不叫真厉害,没有真才实学的,走好不送。”
“多谢各位。”
薛岳答谢之后,轻轻挑起了嘴角,牵着瘦马走进了信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