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的身体晃了晃,依旧维持着观瞄的姿势。
导弹进入爬升阶段,还有几秒钟,即可进入不可逃逸区,不再需要引导了。
从我的角度,看见射手的背部有一块地方明显凹陷下去,他的身体正在颤抖。
他是在强撑着为导弹做引导。
我心里有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身体不受控制的站立起来,举起突击步枪向发现的重步兵射击。
站立起来才看到,不光是我一人,还有许多战士冒险射击,为射手提供掩护。
可惜我的步枪无法对重型外骨骼造成伤害。
瞄准它头部的独眼观测器射击,却因为射击技术欠佳,所有射钉都泼洒到重步兵的胸部装甲上,激发出一阵飞舞的火星。
我眼睁睁的看着重步兵无视我的压制性射击,修整炮口方向后,继续发射。
破片与碎石横飞,我下意识的蹲下,射手所在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导弹失去了引导,按照数据链以及战斗部内置的导航装置继续爬升。
诱饵弹群从其路径的侧面飘过,导弹修正了爬升高度和定向爆破方向。
灼热之剑刺了个空。
目标坦克在我的怒视下大摇大摆的开上一处缓坡继续喷吐火舌。
我觉的胸口被重物压着,有说不清的难受。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射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确是敌人的继续嚣张。
那辆坦克挑衅似的继续横冲直撞,我恨不得扑上去用牙咬。
“兄弟们继续掩护”
还是刚才的声音,又一个射手站立起来,瞄准了目标的坦克。
既然有两具发射器,为什么不同时攻击?
我差点在通讯回路里骂娘。
当看到破损的发射器上,依旧挂着血块时,我胸中的愤怒为热血群取代。
那是前一个射手用过的发射器。他们只有一具发射器。
“注意掩护我,一定要干掉那狗娘养的!”
耳机中传来导弹发射时的音爆,射手就是呼叫支援的人。
我也豁出去了,再次站立起来。还是那个方向,该死的重步兵举起加农炮准备发射。
“不会让你如意!”
我大叫着射出枪榴弹,在重步兵面前造成一片粘稠的烟雾区。
我没有待在原地,而是奔向敌人。
由于烟雾的关系,重装外骨骼时隐时现。
轰隆声响,射手健在,它的第一发射偏了。
“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几乎是咬着牙在自言自语。
一百多米的距离眨眼就到。期间包括头盔和作战服在内,至少有三次火线擦过所发出的尖啸声。
无视敌人阻击的火力,我闯进自己制造的烟雾区。
区域深处,烟雾越发的浓稠,视觉增强器也无法让我在其中维持正常的视野。
可我就是觉得,那具重步兵已经把我锁定了,这不是理性的行为,纯粹是种感觉。
而且我还知道,对手就是我先前遭遇到的那一具。虽然在我眼里,敌人的重步兵都长得一样。
我初步拟订了对付重步兵的计划。
虽然没有实践过,可总比毫无准备的上场要好。
我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不过至少现在并不害怕。
在心里默念,“靠近、靠近、再靠近。”
我以之字路线向目标可能待的方向迂回。
轰隆声响,离我不过十米。
我不停歇的继续前进。
气流的啸声在身旁掠过。又一枚炮弹在远处爆炸。
这枚也是冲我来的。
敌人能看到我,它不受烟雾的影响。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烟雾弹不但白发射了,还影响到自己的战斗自己。
后悔来不及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迂回前进。
灵机一动,我改变了之字路线,而是冲着加农炮轰鸣的方向直线前进。
空气在我右肩膀处急剧扰动着,隔着战斗服就能感受到有高热量的东西从那里经过。
灼热和刺痛让我闷哼出声。
面甲右侧溅上了红色的液体。
那是我肩膀处喷出的血液。刺痛过后是酸麻,右手臂立刻提不起来了。
我懊恼的想要大声的呵骂,却因为时间紧迫而作罢。
右手失去了摆动能力,极大的影响了我的移动速度,更会对后续的计划造成阻碍。
可是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轻步兵对付重步兵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书本上的知识,至少在这点上我完全赞同。
跑的不行就用跳的,幸好我离目标已经很近了。
用尽全身力气,我猛的向前方跳跃出去。
身在半空中,已经看到了重步兵灰色的身影。距离和速度都把握的不错,要不是右臂摆动幅度不够导致方向有所偏差,不然就更完美了。
我的速度很快,又是有备而来,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落地前,重步兵那巨大的身躯还没转过来。
好机会。
落地的刹那我双腿一登,继续掠向敌人身旁。
近三米高的庞然大物边上,我就像个幼儿。
伸出左手,用力的把手雷保险磕在外骨骼上,再顺势把雷压在外骨骼腿弯的接缝处。
我迅速用准备好的绷带把雷缠绕上去并固定。
左手并不熟练,我还担心固定会出问题,结果很顺利,不到两秒钟便完成了全部动作。
我就地倒下,在滚动中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在心里庆幸它没倒在身上,我拔出手枪冲上前去。
重步兵挣扎着打算重新站起来,损坏的膝关节让它无法如愿。
我趁机来到它的侧腹部,拽住隐蔽的把手用力拉下。外骨骼在咔哒声中向外打开,露出胸部的座舱部分。
我手执手枪对准还在努力操控外骨骼站立的比邻星士兵。
在我面前是一张出奇年轻的,女性的脸。
大约十来岁的少女睁大眼睛,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愣神,没想到里面会是个金发碧眼的少女。
就觉得身后恶风不善,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顺势向斜前方扑去。
就听到尖锐物体扎进肉里的声响,以及骨骼碎裂的声音。
当我再站起来时,外骨骼的左臂握着战刀刺入自己的座舱。
见到染血的金发,我便不敢再看下去,弯下腰,把苦水都吐了出来。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少女那恐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