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屁,刚才那就是上来了百十号人,试探虚实的。”王三炮可没那么好的心情,“你看着把,下面来的,才是正主。”
“队长!”一个通讯兵爬了过来,“刚才接到执法队的电报,说石副官带着人出城了,正往这边增援,教导队加上桂长官的一个警卫连。”
“妈的,要我怎么说他好!”王三炮眉头皱了一下,旋尔眼睛闪现出一线生机,“奶奶的,不想了,他来陪我死随便他,通知兄弟们,别急着殉国,一定要坚持,石杨的援兵马上就能到了。”
我带着部队趁着密集的炮火冲出西门的时候,心里其实是非常的忐忑的。王三炮所面临的是四个营的强大对手,我带着百十号人出城,到底是救他,还是在害自己。即使放任王三炮和那些伤病员全部阵亡,宪兵队剩余的人也是会有足够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并构筑好工事,甚至警卫营携带的一些地雷还能够分一些给他们进行雷区的布置。也就是说王三炮救与不救,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带上这些兄弟去添油呢?王三炮的命是命,难道这些兄弟的命不是命么?
一路上我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甚至于不敢去看那些跟着我的士兵,自己的教导队都是过命的兄弟,桂木森的一个连如果带不回去,却怎么好交待。
“石副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离着我最近的少尉一边走一边笑着,“你觉得带我们出来九死一生?”
“不是吗?”我有些诧异,“你是连长?叫什么名字。”
“嗯!”那个少尉点了点头,“其实扛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们是103团3营3连的,我叫易明,也是卞普旅长的部下,王队长是为了接应我们旅长才延误了撤退的时机,我们第七师的士兵是人,他们宪兵队的兄弟就该死么?所以至少在于我,去救宪兵队的兄弟,万死不辞。”
“好!”我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一亮,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豁达,我还如此纠结个什么呢,“我第六军有你们这样的官兵,何愁大事不成。”说罢把他和倪娜拉到了路边的小山坡上,用望远镜自己的观察目前的情况。
“我们到哪里了?地图。”我发现站在高处,用望远镜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司徒村的前沿阵地了。
“这里应该是丹阳城西的湖头岗。”易明在地上把地图摊开,轻轻的点了一个位置。
“湖头岗……”我看着这个地方,仔细思索着,这个时候不是莽撞的时候,王三炮的东侧有一个营的兵力,人数上三倍与我,如果硬拼就是鸡蛋碰石头。
“一班长,你的步话机和王三炮联系上没有?”我抬头问道。
“队长,已经接通了信号,要说话?”一班长把话筒送到了我的面前,话筒的信号不是很好,但依稀能分辨出王三炮那几近沙哑的嗓子。
“三炮,你听的到我说话么?”我不能吼得太大声,毕竟我还不清楚,敌军离我有多远,我的部队以穿插为主,不想过早的暴露目标。
“听见,有屁快放,我这里正准备呢,马上会来一波大生意。”王三炮说的很随意。
“我已经到了湖头,预计离开你的阵地三公里左右。”我在地图上轻轻的比划了一下,“你是否清楚,你的东面敌军部队大约在什么位置?”
“我的东面……”王三炮那边稍微停了一下,估计是在观察,他那边也许能看的到,“差不多在我的东北方向45度,距离大概有两公里左右,是路可的一个营。”
“林甲庄。”我用铅笔在地图上重重的划了一个圈,“离我们很近了,这个地方有条小溪,滩涂比一般的平地要低,而且周围树木比较茂盛,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我们屡次用望远镜没有发现这支部队的具体位置。”
“石杨,不和你多说了,敌军上来了,这次就是东面和北面一起过来的。妈的,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随着远处的枪炮声扬起,听筒那头的声音也中断了,留给了我恼人的电讯声。
“东面和北面……”我自言自语着。
“石副官,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快走吧。”倪娜显得非常着急,脸上的汗一股股的顺着两颊流下来。
“东面北面一起攻打,也就是说是路可的两个营先动了,那么主力动了,在林甲的指挥部就一定不会有多少人了。而东边的这个营一直是和诸英的部队最近的,你们说路可的团部会不会就在林甲庄?”我没有回答倪娜,只是抬头问站着的几个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易明拍了一下脑袋,“围魏救赵。”
“对!”我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手,“我们现在这150人,就是全上了,也不够敌军两个营嚼的,兵者,诡道,如果说先前我们夺了丹阳过于兴奋,被敌军占了先机,那么,现在他们破了我们夜袭之计,几乎吃掉了我们所有的夜袭部队,又以泰山压卵之势三面攻袭宪兵队,这个时候,轮到他们被顺利的进军冲昏头脑了。易明!你带着你的连,现在立刻奔袭林甲庄,记住,遇到敌军先不要打草惊蛇,把我们所有的掷弹筒全部带去,远距离先轰击,打光一半炮弹,再进行突袭,能消灭则消灭,不能消灭则尽量制造声势,逼迫敌军放弃攻击司徒,回救他们的指挥所,快,立刻动身。”
“是!”易明也不废话,立刻奔下小坡带着部队就走。
“一班长,立刻给警卫营钟明发报。让他派一个连,多带掷弹筒和轻型迫击炮出高陵林场直接往北,到司徒村西北的小石家山埋伏,不要恋战,只要司徒西面的敌军动,他们就骚扰,要是不动,他们也不动,如果敌军反过来攻,让他们立刻回撤,主要目的就是袭扰,不让西线敌军舒服。快去。”
“好!”
“全体都有。”我清了清嗓子,把倪娜手上的机枪抢了过来扛在肩膀上,“我们的武器比易连长的要请便,所以我们要更快,现在教导队随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他们的前面,穿插至林甲和司徒中间,我们请路可的回援部队吃早饭,花生米就豆腐脑。”
等到教导队找好位置,做好隐蔽。敌军的攻击已经打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了,期间停了两次,也就是说,这半个小时,王三炮打退了三次冲锋,而这第三次,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敌军的枪炮声离着我们越来越远,换句话说和三炮越来越近,这家伙快顶不住了。
“队长!”一班长跑了过来,“你听,林甲庄那边打起来了。”
“好!”我示意让他不要说话,静心判断枪炮的方向,果然,爆炸声和机枪的轰鸣声除了司徒村的前沿阵地,在我的东北面也开始传来。
“喂!娜姐,哈哈!”我哂笑着朝倪娜点了点头,“胖子半条命回来了。”
倪娜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我笑了一下,便低头摆弄着她的机枪了,我知道她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刚刚躲过了一阵子炮击,王三炮从灰土堆爬了出来,从望远镜里面看见了战局的明显变化,正面的部队还坚持着在原地打上一阵,但也似乎有些无心恋战,边战边往东北方向退,而东面的士兵应该是接到了什么命令,直接掉头开始匆匆的往回撤退。
“队长,刚才联络了教导队,他好像袭击了路可的指挥部。”皮蛋爬了过来,脸上全是血,左边耳朵下面被弹片划了一个大口子,他用布帽子捂着,但血还在往外冒着。
“这个家伙,总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王三炮咧着嘴笑着,“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说着,用手扯下半边的裤子腿,上去帮着皮蛋包扎。
“我没事,皮肉伤!”皮蛋摆着手,“你看,你也伤了。”
“你消停会儿。”王三炮吼了一声,手上却没停,“我们还有多少人。”
“没几个了,这次敌军太多了。”皮蛋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除了我们两个,还剩下十几个兄弟了,也都受了伤了。”
“有几个不能走的?”王三炮包扎好了,拿起了望远镜继续观察着。
“三个,其他都还行。”
“现在是个机会,敌军在反方向运动,卞普也应该带着部队在新的地方把工事构筑好了,现在把步枪做杆子,军服脱下来绑上做三个担架,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