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远远冲孙一喊道:“力德尔爷,你吃了吗?耿秀才在大楸树下胡说八道,我这就跟他辩理去!”
耿秀才正讲得口干舌燥,旁边一众听客不住地点头。眼见着贾道士端着一壶茶向自己走来,秀才心内一阵感激。
贾道士自顾自对着壶嘴嘬了一口酽茶,“耿先生,你说游牧人的先人犯下罪恶,所以游牧人不能加入铁木营。我来问你,明太祖打天下时陈友谅、张士诚大军的后人,现在可是大明百姓?楚霸王坑杀秦降卒二十万、火烧阿房宫、屠城杀降,汉高祖有否将楚国百姓尽数逐出中原?”
耿秀才猛然明白道士这是要同自己唱对台戏,当下义愤填膺侃侃而谈,“陈友谅、张士诚皆我族类,楚汉相争乃是兄弟反目,鞑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道士冷笑一声,
“好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唐朝守边大将哥舒翰却是突厥人!唐朝高仙芝在西域灭国无数,却是高句骊人!唐朝李光弼平定安史之乱,战功推为中兴第一,却是契丹人!”
“虎头食肉,受封万里之西。马革裹躯,为荣九泉之下。大明朝武勇伏羌侯毛忠,却是蒙古人!大明朝少师满桂,力战建奴于京师城外以身殉国,却是蒙古人!”
“耿先生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围观的百姓本已被耿秀才说服,听了贾道士一席话又频频点头,有人还喊叫着补充:“佘太君和穆桂英也是异族!”
耿秀才一腔热血上涌,道理面前绝不容贾道士混淆,
“鞑虏生就是狼子野心!父死则妻其母,兄亡则收其嫂,如此败坏人伦,与禽兽何异?巴特尔一众游牧男丁,为何各个都有三四个媳妇,正是因为那些女人原本都是他们的母亲、兄嫂和弟妹!”
围观的百姓刚刚有人转了心思向着贾道士,听了耿秀才的话忽悠一下子心思又转了回去。
贾道士飞出一口吐沫,
“我呸!你把话说清楚!游牧人父亲亡故,亲娘并不转房,大儿子收继的都是父亲的妾侍。兄弟亡故,收继兄嫂弟妹的事,不单游牧人有,汉人也有!草原上地广人稀,如今又是兵荒马乱,不收继这些寡妇,你让她们独个儿怎么活下去?活活看着她们饿死不成?”
耿秀才满腔悲愤,“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三纲五常不可乱,人之为人,在于知礼义懂廉耻……”
贾道士一只鞋子冲着耿秀才就飞了过去,“我打你个饿死事小!我一路跑到狼山川,就是因为一心想着活下去,你给我说饿死事小?”
耿秀才闪身躲过鞋子,高喊一声,“道长,阶下囚耿雁山今天得罪了!不为你我私人恩怨,为的是大是大非人间正道!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要捍卫真理!”
说罢耿秀才拧身进步,举头就向贾道士胸口撞去。
贾道士手疾眼快,劈手就把茶壶冲着耿秀才脑袋砸过去。
“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