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彬彬有礼地在前领路着,踩着大路旁边的石子路上,夙明玉跟西陵玥则在后踏上无一杂色的火红绒毛地毯,一步一步地迎上前去。
走过红地毯,转过一个九曲长廊,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
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诸灯上下争辉,真似一个明亮透空的玻璃世界。
夙明玉目光所到之处越奢华,她眼底的冷意就更浓烈。
而参加宴会的贵妇们,头上玉金彩凤,身上珠衫焕彩,脚上夜明月华争辉,个个精装重彩,互相竞色。
相比下,夙明玉跟白轻舞的装扮就素雅多了。夙明玉着淡蓝色的蝴蝶云衫,外罩一件深蓝色的绵柔夹袄。
一根凤尾蝶的银簪束上青丝发髻,佩戴一对紫珍珠耳钉,手腕上只一条墨绿灵石串成的手串。
白轻舞着彩虹七色的水印柔衫,外罩一件梅花印痕的水色绸披,银丝娟秀的腰带上系着一块莹润的白玉。
头上插着简单的玉色琉璃珠花,配着一整套的粉色水晶项链、耳环跟手串。
她们二人的装扮,在炫花了人眼的宴会上,反而映衬得清雅出众。
那八太子,今日寿辰的主角西陵煌,一身明艳艳的红色蟒袍,紫玉金冠束发,佩戴麒麟美玉在胸前,月光下,衬得越发地妖娆邪魅。
此刻他优雅起身,含笑而来。
“七哥,两位嫂子,你们终于来了。八弟可等候三位多时了。”他语态谦和,温文尔雅。
看在夙明玉的眼中,却是虚伪得可以。
当下她嘴角扯了扯,眼底止不住地流露出一抹淡漠神情。
西陵玥淡然地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祝贺你今日生辰之喜。”
他冰紫色的眼瞳内掠过一抹幽深的伤痛,那神色闪得太快,夙明玉想要抓住,却发现再抬眸时,他的面上又是一副淡淡的疏离。
西陵煌深邃的子瞳掠过一抹魅光,他嘴角勾了勾。
“多谢七哥的美意。对了,今日是八弟的生辰,不知可否向七哥提一个要求呢?”
西陵玥不语,眼角挑了挑,示意他接着说。
西陵煌视线略过夙明玉,落在白轻舞苍白的面容上,眼底掠过一抹阴狠。
“白夫人,在场的众位听了夫人那日在品花会上的琴曲,至今都回味不已。不知道八弟今日有没有福气听夫人弹奏那闻名天下的一曲呢?”
白轻舞显然地身体一颤,她的眼底氤氲着惶恐、惊惧、意外,还有一丝柔若无骨的脆弱。
西陵玥沉默着。
他衣袖下的手紧拽着。
夙明玉讨厌西陵煌一副看人笑话的样子。这家伙早就起疑心了,不是吗?
哼——有她在,她还不会让他有机会看宁王府的笑话。
于是,她上前冷笑了一声。
“八弟的眼中莫非只有侧妃吗?”
西陵煌狭长的凤眼微微挑起,他笑容可掬,笑意却未达眼底。
“七嫂说笑了,八弟怎敢忘记大名鼎鼎的宁王妃呢?王妃那一手摔桌子的气魄,那可是连身为男儿身的八弟也无法比得上的啊。”
有几个贵妇人开始对着夙明玉指指点点,手帕掩着嘴唇,偷偷暗笑着。
夙明玉忽地面色一沉,呵斥道:“八弟,你既唤我一声嫂子。那么有一件事情,身为嫂子的我,必须要说说八弟了。你今日品评议论身为嫂子的我,又为难身为你嫂子的白夫人为你献曲一首,难道在你心中,白轻舞还是当日明月湘的白轻舞吗?”
“你莫要忘记了,她今日是宁王爷的侧妃,是你八太子的七嫂。再说了,嫂子若母,你今日如此待我们,是否代表八弟平日也是如此孝顺母后的?”
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一时间,众人默然。
西陵煌面色交错,他道:“你——”
“还有,今日既是八弟的生辰,但是你也莫要忘记了,今日也是你七哥的生辰。他没有准备自己的生辰宴会,却来参加八弟的生辰宴会,那已是给足了八弟天大的面子,可惜八弟还不领情,那么——”
夙明玉转到眼神发愣的西陵玥身侧,拉起他的手撒娇着:“相公,你看你家弟弟根本就不欢迎你来,我们还是回家吧。回家后,让妾身跟轻舞妹妹给相公过个家人宴会,可好?”
西陵玥看着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瞳,那看似任性的撒娇,确实满心的关怀。他的心在那一刻,悄悄地快了频率。
不由地,他伸出手,摸在她柔软的青丝上。
“爱妃,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那好,我们回家过相公的生日去。”
夙明玉甜笑着拉着西陵玥的手,呼叫着身后的白轻舞:“妹妹,我们回家喽。快点走啊。”
白轻舞眼底水光连连,她颤声道:“嗯——姐姐,我们回家。”
这突然的转变,让西陵煌呆了呆。
那席位上的西陵炫却站了起来,他唤道:“七弟,你们等一等。”
行走着的夙明玉听到西陵炫喊留步的口吻,她的眼角眉梢掠过一抹慧黠的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