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苍老的声音说,“儿子当兵去了,被抓走的,媳妇儿孙子就搬到皇城去住了,靠买馒头勉强为生。小儿子也去当兵打仗去了!我和老头子年岁大了,不想挪地方,就在村子里死磕着。家里一贫如洗,没什么好招待的,本来这两个鸡蛋是留给小孙子回来吃的,就给你炒一盘,别怠慢了腹中的孩子。”
夏侯云歌心情好,脸上总是有遮掩不住的笑容,她这一辈子只怕都没今天笑的这样多。一个劲地谢过老大娘,也实在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糙米粥,连鸡蛋也吃的一块不剩。最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老大娘和老大爷都满脸笑容,慈祥地看着她。
“我那儿媳妇,怀孕的时候,也像你这么能吃。多吃点好,孩子健康。”老大娘驼着背颤颤巍巍地收拾桌子,又给夏侯云歌找了一套粗布衣。
“这衣服是我儿媳妇不要的,留给我了,我老人家喜欢灰黑色,不愿意穿这青色的,太年轻了。夫人不嫌弃就暂时换下身上的脏衣服,老太婆我给你洗洗,补一补也还能穿。”
夏侯云歌赶紧去里屋换了衣服,将换下来的破烂衣服没有给老大娘,而是直接塞入了火灶中,烧成了灰,气得老大娘直说她败家不会过日子。
她笑而不语,总不能对老大娘说,怕留下线索。
老大爷在一旁憋不住唠叨老大娘一句,“你这老太婆,就是罗嗦,人家夫人也不是你的儿媳妇,你说人家作甚。来咱家落个脚,还要听你的碎言碎语,你不是明摆着不乐意招待人么你。”
“我心眼子直,见烧了可惜了了,你个老不死的,总是煽风点火的,儿媳妇在的时候就是这个德行!来个外人住也这副嘴脸,就你是老好人,我是大坏老婆子。”
老夫妻俩就这样压低声音拌起了嘴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让着谁。
夏侯云歌却憋不住笑了,有这样一个人,一起年过古稀,满头白发驼了背,满脸褶子,还能吵上两句,似乎也不是什么烦人的事。
见夏侯云歌笑了,老大爷和老大娘都不好意思了,老大爷苍老的声音赶紧说,“让姑娘见笑了,我们这一辈子都这样吵过来的。日日都要拌几句嘴,不然就觉得缺点似的。”
老大娘白了老大爷一眼,“谁乐意跟你拌嘴,巴不得你的嘴巴早点闭上,我耳根子清静。”
“你这老太婆,我闭了嘴,谁跟你说话唠嗑,到时候耳根子清静了,你就哭去吧。”老大爷点燃了个旱烟锅,然后递给老大娘,“抽一口,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我可伺候不动你了。”
老大娘接过旱烟锅,憋不住噗哧笑了,“你这死老头子。”
夏侯云歌在一边笑着看着他们老夫妻,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次日一早,夏侯云歌起的早,身体却有些不舒服,就躺在床上懒着不想动。又稀里糊涂地睡了一小天,连老大娘喊她吃饭也不愿意起来。
老大娘就一边嘟囔一边来拽她起来吃饭,“我那儿媳妇怀孩子的时候,也这样懒得起床。不吃饭怎么行,孩子怎么受得了。”
老大娘伸手一探,这才发现夏侯云歌的额头有点烫,“定是天寒,穿的又不多,着了凉了。唉,这要烧坏了孩子怎么好。这年轻人啊,不能想着美,总穿那么少。”
夏侯云歌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会,梦里总是会看到君锦云葬身火海的样子,想要醒过来却是不能。
老大娘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汤,端给夏侯云歌喝,“来,喝了这个,发发汗,就好了。发个烧,没事的。”
夏侯云歌也不知是什么,张口就开始喝,到了鼻端才闻出来,原来是浓浓的姜汤。一边喝着,也不知是被辣的还是怎样,竟然眼角都湿了。
她记得的,轩辕长倾最不喜欢姜,从精神上对姜过敏,因为儿时不快乐的记忆。
闭紧眼睛,忍住恶心的感觉,硬是将一碗姜汤都喝了下去。
老大娘给夏侯云歌盖好被子,又在屋里烧了一个火盆,这才渐渐出了一身汗,睡了一觉,浑身都舒服了。
夏侯云歌最多只能在老大娘家再多住一夜,万一被村上的人知道家里来了陌生人,到时候万一有人来调查,她的行踪也就泄漏了,没准还会给老大娘家带来麻烦。
早上又多睡了一会,起床时,发现老大娘家的门上挂了一块白布。
夏侯云歌很是诧异,“出什么事了?”
老大娘正在厨房做饭,接着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鸡汤出来,竟是将家里唯一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
“妇人快过来喝,补补身子,你太瘦了!身体不壮,将来孩子也不胖。”老大娘将鸡汤放在桌上,烫的赶紧摸耳朵。
夏侯云歌感动的鼻子有些酸,没想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竟然是个陌生的老大娘。
这时候老大爷就捣腾出来自己的酒坛子,稀罕叭嚓的就要就着鸡骨头喝上一口。被老大娘一把夺过去了,“上头一早上派人来了,说什么你个死老头子忘记了。”
夏侯云歌顿时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脱口追问,脸上的神色也寒了下来。
“上头来人说什么?”
老大娘被夏侯云歌的脸色,吓了一跳,“夫人,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上头也没说什么,就说遇见了陌生人,急时上报检查,也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夏侯云歌心口一沉,这时候就听见门有人进来,来的还不是一个人。夏侯云歌瞬时白了脸色,赶紧低下头。紧张的一双手紧紧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