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包括夏侯云歌当时就白了脸色,惊怖地望着那长剑毫无余地地向轩辕长倾刺去。
轩辕长倾想要躲避想来是毫无可能,即便错开要害,也会伤中自身。
夏侯云歌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喊了一声,“是谁这么不听话!”
千钧一发之际,是东朔猛然冲了上去,用他的血肉之躯,护在了轩辕长倾身前。
噗哧一声,利器戳穿了身体,血光溅起丈余,似染红了天上的圆月。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在清冷的夜里,似带着一股滚热的温度,熏得人呼吸困难。
轩辕长倾漆黑的瞳孔猛地张大,望着东朔胸前那青色的衣衫被大片的鲜红染成一片暗色,苍白的脸色,竟在一时间没了反应。
只能眼睁睁望着从东朔身体穿膛而过的长剑,剑尖的血滴颗颗滚落。
轩辕长倾脸上泛起的疼痛,恍若那长剑刺穿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就在下一秒,黑衣人即将抽出长剑之时,轩辕长倾猛地挥起手中小刀斩断了那一柄长剑。
那小刀果然削铁如泥!
黑衣人只觉得虎口一麻,长剑便断了。
望着东朔疼痛得有些无力的身体,轩辕长倾的手竟然有一瞬的颤抖了,挣扎一下才扶住东朔。
东朔却歉然望着轩辕长倾,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漠然神色,就好像无痛无觉一般,只是脸色略显苍白,额上布满汗珠。
轩辕长倾一把搂住东朔,飞身而起,速度极快地就已落在槐树树干上。致使那黑衣人失了再次出手的好机会。
轩辕长倾的目光猛地射向夏侯云歌,那愤怒憎恨的目光,犹如冰凌穿心,又冷又痛。
夏侯云歌脊背寒凉,一时间难以做出任何反应。
只是在这短暂须臾的瞬间,如此的变故不知惊了多少人的心。
“如果东朔有事,夏侯云歌我定让你陪葬!”轩辕长倾的吼声震慑天宇,惊起一片飞鸟乱窜。
夏侯云歌的身体如被寒霜之雪卷过。
“让你陪葬。”他略带颤抖的声音,是他愤怒到极点的恨意。
夏侯云歌身体猛然一晃,只觉手指僵冷,似乎是今夜的风太冷了,一直冷到骨子里,肢节都生硬麻木。
错手伤了东朔的黑衣人,还不肯罢休,握紧手中短剑就向轩辕长倾再次刺去。
轩辕长倾抱着东朔,速度极快的避开那扫来的剑光。
黑衣人一招吃了空,砍掉无数的枯枝飞扬。随后又飞扑起身又出一招,轩辕长倾急速后退,带起地上一片沙土,扬起一层白雾,迷蒙了人的眼。
黑衣人挥舞的短剑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响声,透着萧寒的杀意,向着轩辕长倾再次狠厉刺去。
东朔忍住胸口的剧痛,实在不忍心拖累轩辕长倾,低喃一声,“王爷,不要管我。”
“别说话。”轩辕长倾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
夏侯云歌冷眼望着这场厮杀,双手紧紧抓成拳头,忍住所有要冲出口的话语。她扫了一眼这几个黑衣人,既然不是完全听从她命令,也就完全没必要全部相信。
夏侯云歌转身就走,何必带着腹中的孩子,亲眼去看别人刺杀孩子的亲生父亲。
女人的心都太过敏感,很容易就波动敏感的神经。
她不想亲眼看到轩辕长倾死在剑下,成为一生的梦魇。
几个黑衣人见夏侯云歌走了,一念看了一眼还在缠斗中的黑衣人,便赶紧跟上夏侯云歌。
“小主子,我们回菩提观。”一念很小声说。
夏侯云歌不回话,也没有再回头,却清楚听见了,身后有散乱奔跑的脚步声正在急速靠近。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轩辕长倾的援兵赶到了。应该是为数不少的部队,而那六个阻挠援兵的黑衣人,应该是被全数斩杀了吧。
夏侯云歌却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的凝重也终于缓和稍许。
到底是轩辕长倾命不该绝。
轩辕长倾使用轻功步法火速后退到大部队中,恶狠狠地瞪向夏侯云歌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恨意似能焚烧万物成灰。
望向几近奄奄一息的东朔,轩辕长倾心里清楚。
“梅!去找魏荆,救东朔!”
有些东西,是他不能失去的,绝不允许失去。
而对于夏侯云歌……
轩辕长倾抓紧一双铁拳,青筋根根爆起,如一条条爬满手背的小虫。
如今的情势,还有他身体的状况,那个女人,果真是不能再留了。
菩提观。
几个黑衣人竟然是菩提观中几个道姑,还不待夏侯云歌看清楚她们的长相,便一一转身出去了。各自回到各自的禅房去,隐藏在那数百之多的道姑之中,任谁也无法再清楚的分出,到底哪个是哪个了。
夏侯云歌不禁有些担忧,一念一边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说道。
“方才属下留下的那六个人,不是菩提观中人。”
在一念留下那六个人阻挠援兵时,便已确定那六个人的死期,怎会不斟酌留人,妄自给人追查的线索。
绷紧的神经一经松懈下来,夏侯云歌只觉浑身虚软无力,瘫在椅子上一时起不来身。
一念拿了一把匕首,在蜡烛上烤热,嘴上叼着一条毛巾。
夏侯云歌正要问她做什么,就见一念,拿着匕首直接将整只手沿着手腕切了下来。夏侯云歌猛力咬劲牙关,才不让震惊的声音冲出喉口。
一念痛的死死咬住口中毛巾,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她他的额头颗颗滚落如雨下。断掉的手腕有大片的鲜血喷了出来,她赶紧抓了一把香炉灰涂抹在伤口上,紧紧按住,慢慢止住不住外涌的鲜血。
“你这是做什么?”夏侯云歌总算发出干哑的声音。
一念脸色青白的可怕,满脸疼痛的扭曲,却没有发出任何呻吟声。她强力忍耐了许久,才找到了力气吐掉口中的毛巾,赶紧塞了一个药丸在口中吞下。
这才好像有了力气说话,声音低弱的,让人听不清晰,“我的手指是被轩辕长倾砍掉,不能留下任何被他认出来的线索。”
夏侯云歌不忍心再多看一念一眼,感觉浑身汗毛倒竖,每一根毛孔下都有寒意渗入。
“你不后悔?”夏侯云歌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为小主子效命绝不后悔。”一念说得诚恳郑重,不掺杂一丝欺骗的味道。
夏侯云歌木讷的呢喃了一声,“这又是何苦?都是人,为何要为别人效忠?”
一念没有听清楚夏侯云歌说了什么,疲惫无力地靠在一边,忍受疼痛。
这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一念艰难的扬起手,在桌面也敲了几下,门外的人这才推门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还未换下一身黑衣的人,夏侯云歌一眼就从那人的身形认出,正是方才刺杀轩辕长倾却伤了东朔的那个黑衣人。
那人对着夏侯云歌“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缓缓摘掉脸上的面巾,一双眸子流出了眼泪。
“公主,老奴终于见到公主了!”那人俯身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头,声泪俱下。
夏侯云歌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模样还不错,身形也很清条,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肉,想来是常年练功的结果。
“公主?你不认的老奴了?我是褔嬷嬷啊!”褔嬷嬷见夏侯云歌是一脸陌生的茫然,痛心期盼地望着夏侯云歌,希望能从夏侯云歌眼中看到一点点熟悉的痕迹,可她失望了。
眼前的夏侯云歌,与褔嬷嬷印象中的夏侯云歌,除了那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虽然她前几年就离开皇宫了,对这位长公主的脾性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原先夏侯云歌的目光虽美,却透着温和的柔光,给人懦弱之感。而如今这双眼睛,只有满目寒霜,没有任何温度感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褔嬷嬷有一瞬的错愕,这还是小主子么?
可那张脸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啊!还有唇边那一个芝麻大小的小黑痣都是一样的。她从小看着公主长大,绝对不会认错。为何公主会不认识她了?
褔嬷嬷努力长大两分眼睛,还是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从小小主子很喜欢粘着她,怎么可能忘记她?
“小主子?您还记得先皇后临终前对您说的话吗?”褔嬷嬷压低声音,略带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