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将他的前任调到汴京去听用,而把他这个挖出过不少偷税漏税的老手从登州调来,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当程祁他们在民间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佘吉虽然没有搀和进去,但也并非按兵不动。在过年前,他找了个很好的借口把前任留下来的总会计师解聘了,换上了自己从山东秘密请来的一位查账高手。
过了年,他又把寿州税曹的司曹派到洛阳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然后安排自己的一个副手去汴京到户部核查最近三年的转运钱粮账目——还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地和户部的大佬们拉好关系,多呆些时间,多请他们下馆子、逛窑子,钱都不是问题。
最后,他把自己的另一位副手打发去扬州催讨运河的通航费用了——大运河贯通南北,两淮路也是重要的一环,大运河上成千上万内河航运公司都要向扬州漕运总督衙门上缴一笔管理费,这笔管理费同样两淮路转运使司也有分一杯羹的权利。而这一笔钱不去要是不会自己打到账上的。
在耐心的把这些绊脚石一点点的挪走之后,佘吉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借着阻止发生流血事件的由头,佘吉把自己的税警队都安排进了厂矿,特别是几个重要的矿山和工厂,他派人把那几栋小楼团团围住,没有转运使司签发的通行证,谁也不许动。
从两淮路各地紧急抽调过来的会计和稽核员们,挑灯夜战,把一箱一箱的账本翻出来与税务手册进行对照,用不了到天亮,佘吉就要成为这一团乱局中最大的赢家。
刚刚把饭碗放下,就有掮客登门造访了。是谁已经是很不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来人代表了谁。
都这么大的人物了,上门来求人办事,不能一口袋萝卜再加一只老母鸡,打怀里面掏出来一张支票,南洋万国银行的金支票——列位,金支票可不是说这支票是金子打的,而是说这支票在哪儿都能兑出钱来,不论是非洲开罗还是美洲金山,见票即付!
上面有多少个零这也数不清了。来人就一个意思:高抬贵手,日后好相见。
佘吉冷哼一声:你把佘某当作什么人了。
来人又加了一个零,佘吉看也不看:“送客!”
来人又加了一个零,佘吉把支票扔了出去:“滚!以后再也不许这样的人上门!”
软的不行,便有人想要来硬的。那天晚上费氏大楼里也是灯火通明。临近的住户也似乎闻到了火烧的味道,心想这正月十五刚过,就给祖宗送钱?也太早了点儿吧!
有明白人道:“这不是给祖宗送钱,是给自己预备着呢!”
也有人把一张支票送到过朱明的面前:“只要你能替老爷子把这事情摆平了,什么样的后果老爷子都能替你摆平了。”
朱明拿着支票,手颤抖着,心里热乎乎的。胸口拍的震天响,一转眼送走了来人可就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了。
山东大妞端了一碗老母鸡汤过来:“老爷……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咱们,是时候换一条船了。”
想到自己前半生的经历,再看看这一屋子的荣华富贵,还有那怀抱里的孩子。民团头目朱明一咬牙,一跺脚——就去了推事院衙门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