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乃我秦故人?此言恐怕为假吧!”
王稽轻笑着,伸手按着桌沿,眼中似乎有几分怒意。
他之前还真当以为对方是秦王在燕国故友,但此时一见面,对方不过一壮汉,年岁虽已及冠,但也算不上是多大,可如今之秦王,已然年近五十,当年质燕之时,只怕此人还未出生吧!
燕穆闻言微微诧异,但也没失了方寸,毕竟他先前所说的话,只是一块窍门砖,让他能见到秦使就好,而说动秦使,绝非这一言两语就能办到的。
“大人果然目光如炬,自得一眼便看出小的真伪,不愧是大秦重臣,难怪秦王要大人出使他国,以谈邦交。”
燕穆笑着拱手恭维着,就算王稽知道自己是假的又如何?伸手打不笑脸人,这话也是为了后话作引。
王稽笑着摇头,心里暗想,又来了一个说客!但自己已经压注在范睢,此刻也没必要在另一人身上下功夫。当下一摆手,说道。
“好了,你若是无钱财食物,本官倒也可以接济你一番,本官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燕穆怎可让他走?不等王稽起身,就连忙说道。
“大人还请听我一言,再走不迟!这对大人又有什么损失呢?”
王稽一想,范睢哪里短时间也无要事,而且对方在自己府邸住下,来日方长,此刻倒也不妨听听此人说些什么,毕竟此人先前求见自己的小计策和几句话,也有几番心思。
本来已经撑着案板准备起身的动作也放下了,坐了回去沉吟道。
“那本官再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
燕穆也不迟疑,直接说道。
“大人府邸上有一魏人,曾名范睢,如今称为张禄,此事可为真?”
此言一出,惊得王稽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范睢此人在自己府邸,可是除了秦王再无一人知晓,不然穰侯早就带兵前来擒杀了!排外这一点上,穰侯做得非常决断!
故而除了在秦王面前说过一次之外,王稽平日里也是紧闭其口,府中下人也只知道有客名为张禄,可是绝不知此人之前名叫范睢!
燕穆可不敢容王稽想下去,不然对方恼怒之下,吩咐家丁擒下自己,可就危险了。
“小的周游列国,曾在魏国听闻过此事,范睢被主子仗责致死,而后大人离开魏国,回秦国述职,此前曾有一人数次前去拜会秦使,此人名为郑安平,其家,正在范睢身死之地,此人不过杂役,学识浅薄,却数次拜见秦使,而后必定有人指引,日前秦使归国,居然带着他和一瘸子,故而小人斗胆猜测,此瘸子,就是范睢!虽不知他有何图,但小的一路游历至秦国,也生了几分猜疑,故而今日前来拜会秦使,是有事相求。”
王稽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这一长串话他听清了,但心中却是疑惑不已。
“范睢身死安葬一事,魏国人皆知,你如何断定他没死?”
燕穆看着满脸震惊的王稽,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人所言不过是市井传言罢了,小的在魏国官吏哪里得知,当然仗责一事,不过是刑法,魏国丞相并未有杀人之意,故而范睢本就未死,那日之后,魏国丞相还曾派人寻过范睢踪迹,可那时秦使已经归秦,就不得而知了!”
王稽顿时恼火起来,范睢和郑安平之前所说,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范睢说自己死里逃生,才捡了一条性命,虽然身子残疾了,但志气不减反增,有效力秦王之心,自己也是可怜他的坚韧和大志,才引他入秦,可如今若是当日他本就没死,这样一来,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那不叫死里逃生,那叫戴罪潜逃!所谓大才,顷刻间变成了小人!
而自己,秦国使臣,居然包庇魏国罪人,还为他作引,还举荐于秦王面下,这可是在秦国魏国都是大罪啊!
燕穆看着王稽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还真怕他一怒之下杀人灭口,故而连忙说道。
“其实此事知晓之人很多,只是无一人往秦使身上想罢了,小的今日来虽不为此事,但亦可为大人解忧!”
王稽脸上不露神色,他也真起了一杀人灭口之心,不然此事宣扬出去,第一个拿自己问罪的,便是那穰侯!当日范睢使了小计谋,逃过了穰侯测查车架,穰侯若知晓其中缘由,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有何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燕穆低头作揖,抱拳道。
“范睢此人曾在魏国中大夫须贾门下为食客,其才智难当大才,大人何必弃朱玉而抱朽木?将他驱逐便是,来日无论穰侯还是魏国问起,秦使只需说路见一老者,身残,心生不忍,收留了他些时日,后见其好转,便让他自谋生路,此举非但不会招惹祸患,还会留下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