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冬终于恢复了表情,拉完钩后却不松开,而是两只手用力地握住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永远无法牵到一样:“好啦好啦,你老是爱这么唠叨,这里的护士姐姐都认识我,对我可好了,还有那个短发的小徐姐姐,对你最友好的那个,还悄悄塞了几百块给我,我可没敢要,不然你得敲我脑袋。”说着,她还做了个鬼脸。
吴吉没好气的捏了捏吴冬的脸,开玩笑道:“别人那是转你手送给我的,你自作多情拒绝什么。”
“臭不要脸!”
“哈哈哈,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按门铃,我晚上还会再来的。”吴吉说着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出病房,轻轻把门合上。
然后就像一个锤锤老矣的老人般缓缓蹲下,他刚才眼里的欢喜跳脱全化为了浓浓的疲惫和焦虑,咬手已经演变成了他最痛苦时的解压手段,也是唯一的解压手段,他将指背送往嘴里,不一会就咬出了深深的血印,有鲜血从牙印中缓缓渗出,也驱散了他思维的疲倦。
而病房中,一个面色苍白的可爱少女,纤细的手捏住被子的边缘往上抬起,盖过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整个人掩盖在棉被之中,不露出一点空隙。不一会儿,强行压抑着的低微哽咽哭泣声透出了一点点出来。
一个想让至亲安心,一个想让挚爱之人别再操心,两人互相伪装出乐观美好的样子,但谁也没骗过谁。
吴吉将指背上的鲜血舔进嘴里,咽下了一喉咙的血腥味,开始理清思路。
“二等奖的奖金已经到了账上,扣除拖欠的小部分住院费六千三,另外还有医药费,手术费。……对了,还有这些天的葡萄糖和我们的饭钱,算下来……还差十二万七千六。”
吴吉深吸一口寒气,喉咙间的血腥味变得冰凉。从几个护士姐姐和医生的眼神,他看的出来,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越拖下去,手术成功率越低。然而,当他计算出这个份额时,心脏还是像被大锤重重拍了一下漏跳了半拍。
他的眼神竟然一时恍惚失去了焦点,等视野又清楚时,眼前递来了一根烟,一个面容疲苦的中年大叔友好的说:“能在这里待这么久的,都是可怜人,来一杆吧。”
这是吴吉第一次抽烟,干涩和呛人的味道让他眼泪都呛了出来,烟雾缭绕中模糊了他的面容,尼古丁发挥着零星的作用,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唇齿间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三天内……十二万七。”
“要抽烟出去抽!”中年护士长将他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