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虎转头看了看站成一排的队员们:“我把你们都叫到这儿来,是想让你们记住一点—一寸长一寸险。”队员们一脸茫然,龙飞虎沉声道,“我是真的很想让你们知道这个道理。特警的执法环境也就是战斗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是真的在茫茫山林当中决战千米之外?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一说就应该明白,城市特警的执法环境,通常不是在山林荒野,而是在城区或者乡镇,总之绝大多数是在人群密集和建筑密集的区域。在一个建筑密集的区域,你的射击距离到底有多远?800米吗?”
队员们在思索。
“没有,远远没有。我们面对的战斗环境就是几十米甚至几米,有时候甚至是一米。当发生劫持人质的事件,我们需要使用狙击手的时候,万无一失是考虑的前提—一寸长一寸险,我们的狙击手要尽可能地靠近目标,选择好隐蔽的狙击阵地等待射击的命令。这个距离往往只有10米到50米,超过50米的时候极少,极限也就是100米。实际上,超过50米,现场指挥员就很难下达让狙击手射击的命令。还有别的更保险的方式,城市建筑有无数的掩体,突击队员可以采取各种措施尽可能地接近目标,发动突袭。这种情况下,长枪不如短枪,我相信任何一个现场指挥员,都会愿意让突击队靠近目标,在数米的距离短枪歼敌,解救人质。只有在队员们无法隐蔽接敌的情况下,譬如空旷的停车场、封闭的大厦和公车这样的封闭交通工具等情况下,现场指挥员才会命令狙击手果断射杀敌人。但是,这个距离通常也不会超过150米,那太冒险了。谁敢说不会失手?—而我们不能失手。”龙飞虎拿起一颗子弹,“这是颗子弹,一旦射击出去,就是中性的—它可能杀掉匪徒,也可能杀掉人质。我们知道这个后果,就该明白—我们不能失手,因为我们不是在战争当中!一枪打错了,还可以继续补射。我们通常只有开一枪的机会,这一枪,太宝贵了!”龙飞虎沉吟了一下,“我们不能失手,永远不能—我们代表着法律,代表着正义—所以我们不能失手,否则,就是法律和正义的失手。”
“龙头,我懂了。”段卫兵胸口起伏着,稳定着自己的情绪。龙飞虎点点头,把子弹扔给他:“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我的话,你是很出色,但是傲气也太盛。这不是你的错,这跟你的出身有关系,你习惯天下第一的心态,以至于忽视了自己也是有弱点的。我们不让你做第一狙击手,是有原因的。”段卫兵低下头,认真地说:“是,我一定好好反思自己。”
模拟训练大厅里,桌子上放着一枚组装精密的定时炸弹,各种颜色的导线纵横交错在一起。电子屏幕上,秒表在倒数。身穿厚厚防护服的何苗拿着拆弹工具,焦急万分地将钳子对准了一根红色导线,但不敢下手。他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幕上的秒表:03、02、01……咔嚓!—何苗一闭眼,断然剪断导线!—秒表归零。何苗紧张地盯着炸弹。“噗”的一声!炸弹内气弹喷射出的灭火器干粉喷了他满头满身。
何苗一脸沮丧地走出训练场,发泄似的拽下防护服头盔,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不远处,杨震撇嘴走过来:“就你这还号称计算机专业高才生?”何苗根本不搭理他这套,眼一横:“计算机专业和拆弹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杨震蹲下看着何苗,“你玩儿过扫雷吧?道理一样!—胆大心细!”杨震又把一个新“炸弹”放在何苗面前:“继续!”
何苗恼怒地甩掉头盔,直接上去就拆,杨震大喊一声:“停!”何苗回头看杨震:“闷得慌!影响视线!”杨震冷着脸上前,抓起头盔拍了拍白粉,“咣”地使劲儿扣在何苗的脑袋上:“记住了,只有两种情况下,你可以不用任何防护去拆弹。第一,人命关天,来不及的时候;第二,你练到像我这么牛的时候。”说完扬长而去。何苗愣在当场,闷头继续拆着炸弹。
格斗训练场里,一面大墙上挂着闪亮的银色警徽,庄重而肃穆。几个拳手双手缠着散打护带,裸身露着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正在捉对厮杀。老队员们围坐在训练导播周围,郑直和沈鸿飞穿着护具,戴着拳套,站在场中间对峙着。
郑直死死地盯着沈鸿飞的眼睛,临时充当裁判的老队员懒洋洋地走上场:“记住这儿的规矩,拳台上面无父子,更别说兄弟了。谁要是耍花架子、手下留情、不好好玩儿,会被我们这些老鸟活活打死的。”老队员站在中间,竖起右手,猛地往下一划拉:“干!—”
两个人瞬间撞击到一起!
沈鸿飞猛地出拳,郑直直接被打倒,“砰”的一声落地!围坐在周围的老队员们拍手起哄直叫好。郑直怒火冲天地瞪着沈鸿飞,爬起来,再次扑上去!沈鸿飞出腿,脚尖带着风直击郑直面门,郑直本能地缩拳护住,沈鸿飞虚晃一枪,一个扫堂腿上去,郑直侧倒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沈鸿飞愣住,想上前去扶。老队员一瞪眼:“干什么?干什么?退回去!”沈鸿飞无奈地退回。郑直大口地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瞪着沈鸿飞,挣扎着起身,摇晃着向前几步,嘶吼着扑了上去,沈鸿飞措手不及,被逼得步步后退,疲于招架。
老队员们坐在台下,不满地警告:“沈鸿飞!你想手下留情吗?你想被群殴吗?”沈鸿飞瞪着郑直,郑直边打边嘶吼:“沈鸿飞!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郑直一拳打在沈鸿飞的脸上,沈鸿飞向后倒下,起身。郑直眼中冒火看着他:“你还手啊!”沈鸿飞爬起来,一脚踢向郑直前胸,郑直一侧身,敏捷地闪过,随即抱住沈鸿飞的右腿要往下摔。沈鸿飞腰部一转,左腿起来直接踢向郑直后脑。郑直被踢中,一下子扑在地上,鼻血顷刻直往下流。郑直爬起来,抹了一把鼻血,怒吼着再次冲上来。两人打成一团,拳脚不长眼睛,落到身上都是带响的,落到脸上就带血。
坐在下面的老队员们看得目瞪口呆,不再起哄,各个忧心忡忡。
郑直死死抱住沈鸿飞的腿,沈鸿飞也别住郑直,两个人同时倒地,在地上厮打起来!老队员们慌了,一拥而上,死死将两人拽开。郑直满脸是血,瞪着沈鸿飞—“砰!”郑直直接后倒,沈鸿飞大惊着扑了上去,背起郑直就往医务所跑。
“郑直!你坚持一下!马上到了!”沈鸿飞满头大汗地背着郑直跑着,“你小子也真是,这么拼命干什么……”郑直趴在沈鸿飞的背上,鼻子里淌着血,忽然一把抓住沈鸿飞的肩膀:“沈鸿飞,我们是兄弟,但是我一定会战胜你!”沈鸿飞的表情有些复杂,继续跑:“好!我等着!你先别说话了!”
特警基地卫生所门口,沈鸿飞和郑直一起走出来。郑直头上缠着一圈绷带,鼻孔用纱布堵着。凌云急匆匆地迎面走来,看到俩人愣住了。沈鸿飞和郑直也愣住。
“你……你怎么来了?”沈鸿飞问。
凌云打量着郑直,没好气地说:“我听说,你俩格斗的时候打急了,过来看看,死人了没有!”沈鸿飞苦笑。凌云瞪着沈鸿飞:“沈鸿飞你可真行!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你至于下死手吗?解恨啊!”沈鸿飞百口莫辩。郑直鼻子被塞住,有些感动地说:“师姐,不怪鸿飞,是……是我打急了。”凌云揶揄地说:“哟,你还替他说上话了。真是一对好兄弟呀,哎!你不疼是吧?”凌云走上去在郑直脑袋上拍了一下。
“哎呀!疼!”郑直惨叫一声。凌云转身气呼呼地走了:“活该你!”沈鸿飞和郑直面面相觑。
沈鸿飞看郑直:“她这是干吗来了?”郑直苦笑:“损了咱俩一顿,解恨来了。”沈鸿飞严肃起来:“郑直,不管怎么说,我还得跟你道个歉,确实手重了。”郑直一瞪眼:“少来这套!我还没服你呢,回头继续!”说完大步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