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并不是人人都能懂的,钟离心思缜密,冷酷无情,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知道的。
林叶宫闱规矩认识一些,但是大型场合下的礼仪,也不太明白,她懂的只是那些见光即死的潜规则。
丽姬江湖儿女,别说宫廷礼仪,连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客套话也不会说。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吕不韦商贾出身,经历过的他懂,但像嬴政这样的祭祀喝酒,可没有见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能成为君主者,都不是凡夫俗子,那里面的道道比谁看的都清。一句罚跪一个小时,堵住了外国使节的嘴,也让两位公子懂些规矩,避免了吕不韦、芈宸等秦国大臣的尴尬。
上位者都有自己的威严,金口玉言,旁人不可说话,这就是绝对的权力。权力存于一身,绝对的权力,造成绝对的腐败,说嬴子楚的权力大,后宫华阳夫人的权力更大。
这就造成了嬴子楚事事都要问过太后,方能定夺的软弱性格。他也不想这样,可手上的权力不够,稍有不慎,这个君主之位就会被人拉下宝座。
大司命传完口谕,返身回到庙宇内,言道:“大王,口谕以下,其他事情都已布置妥当,但中间耽误的这一个时辰,晚上的国宴需延后到戌时。”
嬴子楚言道:“国宴是太后所定,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要说酉时,就是戌时、亥时,都要等得。这是本王对外宣称为王的仪式,后宫不得干政,可华阳夫人还掌握着部分权力不愿交出,实在令人恼恨。”
大司命苦笑道:“大王应该明白,先王驾崩时,大司掌握的宫廷护卫,印章还在太后手里保管。那些护卫,都是身家清白的秦人,大司能调遣一半,如果太后印章不给我,我也无法调动的。”
“我大秦政权跌宕不稳,实在不能以武夺权,只能缓缓地和平接收。太后看的比谁都明白,大王即位不久,各地的兵权都在吕不韦之手,这咸阳的兵权,恐怖不是短时期会交出的。”
嬴子楚皱眉道:“太后的意思,原来针对的是吕不韦,可吕不韦与我相交数十年,不可能背叛我。”
大司命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的吕不韦确实以维护大王为第一宗旨,可现在掌握了我大秦半数兵力,这样的权力,在我大秦很少有臣子能够获得。”
“不是大司在背后诽谤与他,而是吕不韦毕竟是商贾出身,有了权力以后,飞扬跋扈,把许多人都不放在眼里。前面成蟜公子应该与他有过约定,可是现在转眼就放弃,他连王室血统都敢出卖,大王必须谨慎。”
听到这里,成蟜也咬牙道:“不管他与何人有约定,如果不与我合作,起码也要通知我一声。王子私下政权,这是我大秦的传统,他这个外人参与进来,完全不按规矩办事。”
“给人承诺,又不兑现诺言,实在该死。他不像统领这样,从来不站队,只听命于大王,统领早就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样做的。就算大哥嬴政是冷月公子,统领也没有完全站队,人无信则不立,父王要谨慎。”
嬴子楚诧异道:“你们同时对吕不韦不满,难道怕他以后加害你们吗?他还没有那个胆量。”
大司命和成蟜相视一眼,大司命不说话,成蟜继续言道:“吕不韦非我秦人,私下里却与各位兄弟接触,在其中选择太子继承人。不但与我和大哥接触,连嬴虚、嬴皓、嬴成等旁系子弟都接触,他想干什么?”
“原本孩儿不想说,但现在太子人选已定,大哥始终是我亲大哥。如果我们这一脉被个外人牵扯,始终是个隐患,父王给吕不韦的权力太大了。无论我们以后谁继承了父王之位,必被吕不韦牵制……”
嬴子楚打断道:“这样的话不必再说,寡人相信吕不韦,他不会对我嬴氏血脉有危害的。”
成蟜还想说,大司命传递来一个眼神,又摇了摇头,只能偃旗息鼓。
一直以来,大司命都与皇室成员关系良好,哪怕许多人觊觎宫廷统领这个位置,都不会明面上说出来。就如以前大司命说的那样,统领职务就算交出来,皇室有几人得懂训练他们呢?
宫廷护卫、死士,先要从民间挑选,不是身家清白的秦人,一概不用。特别是冷月的训练之法,没有多少人懂,大司命又不站队,也不贪权。朝堂政局混乱,难道还要让宫闱跟着混乱吗?
既然太子之位确立,两人在很短的时间里,达成统一战线。主要是吕不韦的权势太大,这个外人,连统领这个位置也要觊觎,手伸的有点长了。
成蟜本来就对吕不韦有恨意,如果真让他掌握了大司命的权力,以后想要害他,实在太轻松。
广场上,嬴政苦苦地喊了一个时辰,嘴唇都有点发干。丽姬和钟离无计可施,谁叫她们不懂规矩,大王毕竟是嬴政的亲父亲,老子罚儿子,旁人无话可说,更不能插嘴,否则会显得不孝。
在任何时候,孝字当头,所以嬴政必须跪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