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的心,就在这回眸一笑下,随着小姑娘这一连串的动作,猛然停顿了下来。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缭绕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再也不管师父安排的任务,而是摇着小船,紧紧跟随在小姑娘的身后。
小女孩儿时常回头,要不就是唇语,要不就是鬼脸,再者,就是甜甜的笑颜。
小道士则只是傻不愣登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从苏堤跟到白堤,从白堤跟到小姑娘被她父亲背在脖子上带走,他一直默默的看着那个小姑娘。
而现在他同样默默的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远去,好像心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这明媚的西子湖,也恍然间黯然。
他想弃船跟上岸去,却终究没那份背叛师父教诲的心。
只得摇舟归去,却再没了卧舟看流云,信手辩灵韵的雅致。
这一年,他八岁,她七岁。
他想,明日再来,或许还能遇见。
道心起波澜,就再也静不下心去悠哉悠哉的说:“我不寻道,道自然来。”
心里最闪耀的光点消失,就再也不觉得这人世还有什么光彩,所以,他满心都只回忆着那闪耀的光点,期待它再次出现。
宝石山上。
老道士吴怀远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清远和尚。
清远和尚则是面带微笑:“人世浮沉,你几岁修道?”
吴怀远语气冲得不行:“二十七!”
清远和尚端起茶杯:“你二十七修行,贫僧三十三出家,这孩子如今几岁啊?”
吴怀远微微一愣,却又冷声道:“是他外公将他托付给我!况且,如今你我都到极限,再难寸进,君安若随我修行,则有望直指大道!”
“他外公吴华安也是有名的儒道,想必明白删繁就简的道理,没有经历世俗之繁,你让他就来清修之简,迟早会让他背出道门!何来直指大道?贫僧还请阁下解惑!”
“老和尚,少特么跟老子瞎扯,老子忽悠不过你,但还打得过你!”话音落下,周围空气都变得紧促起来。
清远依然微笑:“贫僧亦是受人之托,本也以为妄念,却只不过以浊世青莲加上那烟波飘渺的前世情缘,就让其动了凡心,二十年内,他不适合呆在宝石山了!”
“让他随贫僧离去吧!”清远再次重申道。
吴怀远愣了愣,收摄了澎湃的真气,只是轻声道:“且等三日,再做定论!”
傍晚时分,小道士沿着小径恍恍惚惚的爬上了宝石山。
在院子前面,师父吴怀远静静的凝视着他。
小道士慢慢的走过去,奉上莲蓬与莲叶,低声道:“没找到莲花!”
吴怀远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找到,还是没拿到啊?!”
小道士愣愣的抬起头,想到师父的推演术数,低下头老实回答道:“没拿到。”
吴怀远静静的看着君安,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今日没找到,那明日再去!”
君安轻轻点头,晚课,就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在迷迷糊糊的睡去。
天明,又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山采莲,一日游荡,不见那闪耀的光点!
“今日,莲蓬与莲叶也没有?”吴怀远沉声问道。
“没有,师尊,徒儿错了!”君安扑通一声跪下。
吴怀远叹了口气,早已成定局,何须三日?他摇了摇头,轻叹道:“君安,你明天就回去吧!”
小道士抬头:“不想回去。”
正在这时,清远老和尚从院子内走了出来,他微笑着道:“你想,找到那朵莲花么?”
小道士眼睛猛地睁大,不禁大喊:“想!”
吴怀远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却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回去吧,切记,修行不可懈怠!”
小道士满脸固执的回答道:“师父,我想找莲花,可是我不想回去!”
清远仿佛看透了君安的心,却是轻笑:“不如联合推算一下?”
吴怀远沉思片刻,点头。
于是斋蘸,引符,碧瓦为天,陶碗盛水为海,点一红烛为日月星光,两位世间少有的高手,开始联合施展井中观月的玄机术法。
红光对接天月,皎洁的月光落下,陶碗中的水面,悠然浮现画面。
那画面是在一个寂静的图书馆,一张纸条,写着,见到你时,若花开千树,美不胜收。
吴怀远骤然收了法力,一瞬间苍老许多,然后轻声道:“去南疆吧,之后,唯任自然。”
清远轻笑,带着小道士连夜离开宝石山。
西子湖畔再不见她,只因,她走了,而他也将告别已不见的她!
在厦门,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母亲吴宁,君安跟着母亲在厦门玩了好几天。
然后坐上那时代的绿皮火车,辗转千万里,前往南疆十万大山!
第二章杳杳红尘命途多舛
君安姓蒋,只不过君安是吴怀远给取的名字,而之前的俗名,很俗,叫做蒋登攀,那是已经死了七八年的亲生父亲跟他起的名儿!
寓意着越来越牛逼!
但笔画繁杂,且君安三年间已经习惯了君安这个称呼,所幸经过几番挣扎,户口本上的名字还是改成了蒋君安!
经历了三年清修的孩子,猛然间回归俗世,总是格格不入,尤其这个孩子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宝石山上,尚有高道吴怀远在,这些魑魅魍魉不敢接近那方圆十里,西子湖畔也是人来人往,阳气旺盛到足以逼退阴气,君安以前自然是没见过的,火车之上,乘警披着皇气,鬼魅也是不敢现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