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耀宗甚是一惊,竟不知如何是好,对着身边的婢女轻道,“来,铃儿,屋外凉,先抱孩子进去。”
“是,老爷。”婢女应了一声,上前从陆耀宗怀中接过宝宝,抱稳后,转身向府内走去。
黑衣人目送着那名婢女消失在黑暗之中,有些不舍,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将包裹递给陆耀宗,却被直接回绝了,轻语道:“你将孩子交给我就放心好了,不管怎样,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陆耀宗说着便握住他的手,似安慰般轻轻的拍了拍,随后松开。
只见那黑衣人的手掌心中竟多出了一张银票,顿时大惊,“陆兄,这……”
“既然是值钱的东西那对你一定很重要,先去把东西赎回来,至于这剩下的银两,你…就留着路上当盘缠使吧。”陆耀宗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话音刚落,黑衣人强忍了好久的泪珠已如断线般涌出,“陆兄大恩,没齿难忘,若有来世定为兄当牛做马以抱恩德。”黑衣人双手抱拳,深深鞠躬,低着头,泣不成声。
正所谓: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陆耀宗听后心中却是一紧,扶起他。谁都有苦衷,谁都有难言之隐,他自是能够理解,“好了,别再逗留了,快回去吧。”
黑衣人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嗯了一声,点点头转身回到骏马前,拍落了马鞍上的积雪,一跃而上,道:“陆兄,今后我一定会找机会来看望他,多谢您受苦收留他,多谢了。”说罢,行一大礼。
陆耀宗看着他,点头示意,并未作答。
黑衣人突然沉默了,他感觉胸口好轻…好轻…好似丢了什么一般,他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仰首望着这漫天的雪花,好美,好凄凉!不知今日一别又何时才能相见,又或许真的再也不能见面了。
闭上眼,一片片雪花随着这凛冽的寒风飘入胸口,飘落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睁开眼,深吸口气,拉直马绳,再次看向陆耀宗,抱拳敬道:“陆兄,告辞了。”说罢,驱鞭长驰而去。
寒风一过,静美的雪花又开始翩翩起舞。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那远处传来渐小的马蹄声。陆耀宗目送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沉思着,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就似迷梦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深冬的夜依然这么寒冷,依然这么黑暗。
忽然他记起了手中的小纸片,快速转身,走到那名家丁的身旁,借着他手中烛灯微弱的灯光看了起来,突然脸色一变,大惊失色!!
站在一旁的管家似乎也看出了老爷的异样,走近他问道:“写的什么呀?老爷。”说着也想好奇的去看看。
哪知陆耀宗竟快速的收回手,挡在他面前。管家一愣,什么也没看到。
此时的陆耀宗不知是在想什么,连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看着这眼前不停闪烁的烛火,眉皱,脑海一掠间闪过一个念头,便立即上前,用烛火点燃纸片,他有些分神,火苗竟烧到了自己的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醒了他,下意识的松开手,那张冒着火焰的纸片顺着烛灯上方的空洞掉入灯内,因为烛灯外是用一层薄薄的灯纸所包裹,纸助火势,迅速的燃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大火使家丁惊呆了,慌乱中烛灯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急道:“老爷——老爷——着火了!!”说着忙与一旁的管家抓雪灭火。
陆耀宗一惊,回过神来后就立即阻止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地上的那团火焰。大火将那木制的灯台烧得“啪!啪!”作响,火光映出他脸色的苍白,神情之中尽是无比的紧张与惊愕,苦作一笑,“罢了,就让它随着寒风——泯灭吧!”说完,心中微微叹气,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向府内走去。
管家与家丁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亦无半点办法,沉默片刻,也陆续的返回,家丁后走,轻轻地关上府门。
夜又清静了下来,风依就在刮,雪依就在下,似乎此时的气温比刚才更低了。陆府府门前的那团火焰尽管很猛,但在这寒风之中也丝毫放肆不起来,仅仅一会儿,便被大雪覆灭了。
清晨,风雪停止了,虽有少许的阳光,但却一点儿也不暖和。家丁来到府门前,打扫昨晚的烛灯灰时,竟在这厚厚的积雪中扫出了一张未燃尽的小纸片,可惜早已面目全非,无奈,随着灯灰一并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