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对此表示同意,然而回到宫中后,伶人景进等却进言道:“陛下不可,如今府库虽有积蓄,但这是将夏税和秋税一起收上来的结果,下一次税收上缴就要等到明年了。”
“以如今府库中的这点积蓄,能不能支撑到明年都难说,若是现在就还清债务的话,等到府库再次空虚,又该怎么办?难道再去借债不成?又或者将明年的税收提前征收了?”
李存勖默然不语,现在还旧债的确有些早了,不久前那次借债失败,让他意识到向刺史和节帅们借债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若是府库再度空虚,到时候借债又借不到,局势只会更加恶化。
但若是不还的话,又难保那些刺史、节度使们不会有怨言。
心中有些迟疑,他向景进问道:“若是不还债的话,百官有怨言又当如何?”言语间,俨然已经把景进当做了心腹谋臣一般。
“陛下,那些藩镇对朝廷原本就不够恭敬,陛下早就应该削弱他们的力量;如今好不容易借得他们的钱粮,这正是让他们的力量变得虚弱;若是陛下将钱粮归还给他们,他们非但不会感激陛下,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听了这番分析,李存勖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既然原本就想好了要削弱藩镇的势力,这就不可避免的会让各地藩帅们感到不快,既然如此,又何必现在就还钱呢?那只会让朝廷陷入危急,同时让藩镇势力继续扩大。
“既然如此,那就暂不归还债务,等到来年府库更加充实之后再做打算吧!”李存勖最终做出决定。
“陛下圣明!”景进拜倒在地,大声称赞道。
等退下之后,他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那里已经有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正焦急等着。
见到景进后,中年人一脸期望的问道:“景大人,事情办得如何了?”
“杨兄放心,某家办事岂有不成之理?只不过为了说服陛下,某家费了不少口舌,又出了大价钱,这才请得宫中的诸位朋友一起出面,最终说服了陛下。这中间所需要的费用嘛……”景进轻笑一声,拖长口音道。
“景大人放心就是,小的岂敢让大人破费?不知到底有多少费用,小的这就给大人补上。”中年人脸上喜色一闪而过,随即沉声道。
“好说,某家用的钱不多,也就一万贯而已。”
“一万贯?亏得你敢开口!”中年人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丝毫不显,他点点头道:“一万贯多了点,在下身上带的钱不够,不过景大人放心,过几天小的就会将钱送来。”
“很好,若是以后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大可来找我,价钱嘛自然会公道,毕竟咱们是朋友嘛!”景进满脸笑容道。
那中年人很快就告辞离去,到了邺城街道上后,左转右转了半天,最后才来到一处民宅。
这间民居从外表上与其他民居看不出任何分别,门口处种着几棵树,院门破旧,里面有犬吠声传来。
进到里屋,就见到一个身穿黑衣、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桌旁闭目养神。
“启禀大人,事情都办妥了,只不过那景进贪得无厌,一开口就索要一万贯,不过属下已经答应了。”中年人连忙上前道。
“一万贯?是多了一点。”那老者听了顿时皱眉,不过随即又点了点头道:“但只要能将咱们的大事办好,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中年人回道。
那老者接着道:“嗯,早就听说晋王李存勖宠幸伶人,如今看来一点都不假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对一个伶人言听计从,实在是昏聩至极!”
那中年人笑道:“昏聩好啊,若是晋王不昏聩,我朝大军要想将其消灭只怕会很难。”
老者听了顿时大笑起来:“不错,不错!”
是的,这两人都表面上只是邺城里的普通居民,但实际上他们却另有身份,原来他们都是吴国长剑都的密探,来到邺城定居已经有十多年了,负责为吴国打探消息,同时结交一些达官贵人。
这一次后唐遇到严重财政危机,长剑都的人当然要趁机下手,挑拨离间,想方设法的要让后唐上下离心,若是能让他们发生内乱那就更好。
而要达到目的,还有什么比收买李存勖身边亲信之人更加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