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耕现在之举,就相当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乃至围观的众人,没错,本官就是要徇私舞弊了,怎么的吧?你咬我啊!
“嘿嘿……”胡人清怒极反笑,道:“裴亮牵扯假钱案,向封常清提亲嫁女,请求庇护。崔相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写公文,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不成?”
“诶,你这话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封常清道:“胡县令,你以为本将军是为了这桩亲事,才揽事上身?”
“难道不是吗?”
封常清摇头道:“当然不是!实不相瞒,那裴小娘子娇生惯养,本将军并无兴趣。”
胡人清好悬没气乐了,道:“这是哪的话?裴幼娘本性纯良善解人意,娇生惯养四个字从何说起?”
“嗯?”
这话还真不好反驳,封常清索性道:“就算不是娇生惯养,本将军也不能和她成亲,因为他已经和其他人私定了终身。”
在封常清的想法里,自己今日之举,主要是因为胡人清恶心,裴幼娘可怜。
但是,裴亮牵扯进假钱案里,那是他咎由自取,着实没必要包庇。所以,最终还得是杨鹏这个小白脸和裴幼娘终成眷属。自己帮忙归帮忙,没必要把崔相和自己的名声搭进去。
既然如此,那裴幼娘和杨鹏的事儿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说着话,他一伸手,从人群中把杨鹏拽了出来,道:“喏,和裴小娘子私定终身之人就是他,杨鹏杨公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裴亮怒道:“我裴家家风严重,封将军,你纵是看不上小女,也休得血口喷人!”
封常清不满道:“什么血口喷人啊?这事儿莫非对俺有啥光彩可言不成?”
顿了顿,又劝道:“裴县令,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着急也没用。还是赶紧趁着这个功夫,赶紧给他们完婚吧。”
“不,老夫不信!”裴亮猛地一掀轿帘儿门,道:“幼娘,你出来,把话说清楚……啊?怎么是你?”
“奴拜见裴县令!”轿中走出来一名少女,明眸皓齿,气似清风,柔若浮云。
她微微一福,继续道:“妾身身受裴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替裴妹妹嫁与胡三春。没想到……”
裴亮当时就有点懵圈儿,道:“不是……那幼娘在哪?”
“爹,我在这!”一阵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裴亮循声看去,却见那所谓的“奸夫”杨鹏,将帽子摘下,满头青丝如瀑。
再仔细观瞧,可不是自己的独生爱女吗?只是用胭脂水粉,略做涂抹,再粘上了三缕短墨髯。自己刚才一时情急,竟然没认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裴老头和封常清异口同声地问道。
裴幼娘将胡须摘下,冲着封常清微微一福,道:“封将军,对不住,妾身刚才以为你们是胡家的人,故意撒谎骗了你。其实,妾身所谓私定终身一事,是没有的。”
封常清心思电转,已经想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道:“我明白了,你原来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这位小娘子代嫁,才一个人喝闷酒。结果,误把我们当成胡家的人,想用这个谎言,让我们改变主意。”
裴幼娘苦笑,道:“也不全是,妾身差不多打定主意,要远走高飞了。刚才之举,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真是有些亏心,对不住仙儿。”
那美少女道:“幼娘你莫这么说,是我自愿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崔耕哈哈笑道:“不管怎么说,本官……啊,不,封将军及时赶到,避免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算是好事一件。裴小娘子,你看封兄弟的人品如何啊?”
“封将军纵是误会了妾身,还愿意挺身而出,真乃至诚君子也。”
“那这桩婚事?”
裴亮迫不及待地道:“没问题,老夫应了。”
胡人清现在真是郁闷透了,好么,自己忙活了半天,结果被封常清讨了个好媳妇。而且,很明显的,人家封常清插手此事,不是出于私心,完全无法从道义上指责。
他酸溜溜地道:“裴县令这是找了个好女婿啊,临死也能闭眼了吧?”
不过,裴幼娘却坚定地道:“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