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轻笑一声,低声道:“大人,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魏星不是不招供吗?动刑啊!五十板子不招,就八十板子,八十板子不招就一百板子……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拉倒。”
那言外之意,若一直不肯招供,就当场打死了。
崔耕迟疑道:“这也行?”
周兴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不行?这事儿的是非曲直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得着找证据?莫非您崔京兆,是君子可欺之以方的人?某追随的崔大人,可不是迂腐之辈啊!”
“好,没有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崔耕抖擞精神,高声道:“人是苦虫不打不行,人是木雕不打不招。来人,把魏星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紧接着,随手一扬,红签落地!
按说,此时衙役们就应该领了签子,开始行刑了。可是,霎那间,全场竟一片寂静,无人动手。
“嗯?”崔耕眉头紧皱,往四下里望去。
刚刚投靠过来不久的原长安县主簿冯英,赶紧走上前来,低声道:“大人,打不得啊!”
“为什么?”
“您没听说吗?那人是四海帮的。”
崔耕更加疑惑了,道:“四海帮又怎么了?莫非本官还要怕一伙子黑道势力?”
“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冯英解释道:“四海帮不仅仅是一伙儿黑道势力,关键是,里面的亡命徒太多了。谁得罪了他们,就得小心他们的残忍报复。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终有一天,得被他们得手啊!”
这时候,原来的长安县尉蒋容也凑过来了,补充道:“原来的长安前任县令马文器不信邪,非刑打死了一个强索民财的四海帮众。结果半年后,他的小儿子就被四海帮掳走了,现在还生死不知呢。就连打死四海帮众的那两个衙役,都倒了大霉。
“他们敢!”崔耕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道:“朝廷怎么可能允许四海帮如此嚣张还不应该早把他们剿了吗?!”
蒋容苦笑,道:“不是没剿过,都剿了多少次了。但是,那四海帮主是谁,不知道。真正犯案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光抓普通的帮众有啥用?人家又没犯什么大罪,连流刑都够不上。到了后来,这四海帮竟是越剿越兴旺,无数泼皮无赖加入其中。”
冯英也道:“下官一直觉得,官府里面,恐怕一直有人在给四海帮通风报信。而且,此人的职位相当不低!要剿除四海帮,必须从长计议啊。以您如今的状况来看……似乎没必要和四海帮为敌。”
崔耕当然明白,冯英这话暗含的意思。
武则天考核自己和武懿宗,谁更适合当京兆尹,出了三个题目。其中,摧毁水磨太得罪人,解决三门峡天险,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真正分出胜负的,也就是第一条,长安、万年两县的治安了。
如果自己把四海帮得罪狠了,他们故意在自己辖区内闹事儿。这场京兆尹之争,自己不就输定了吗?
崔耕冷然一笑,道:“多谢冯主簿的好意了,只是……嗯?怎么回事?”
他话刚说到这,只听外面传来阵阵吵嚷之声
“狗官,快放人!”
“放了魏兄弟还则罢了,否则要你的好看!”
“没凭没据的,凭什么抓人?俺不服!”
……
很显然,这是针对崔耕来的!
封常清两只拳头捏得“嘎巴”“嘎巴”直响,狞笑道:“哎呦呵,今天俺可真长了见识了,还有人敢挑衅京兆尹!大人,让俺出去会会他们吧。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