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隆恩,呃……有句话奴不得不说。”
“你讲!”
“先夫曾经对奴说过,他与旁人的想法不同,死后不愿墓藏金银,被小贼折辱。所以,希望死后火葬,骨灰撒入大海,还望陛下成全。”
“那怎么成?”张昌宗道:“这不成挫骨扬灰了么?”
张柬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比如契丹人就流行火葬,认为唯此才能洗净满身罪孽,重归极乐。崔大人人品高洁,与俗人想法不同也是有的。”
武则天对此无可无不可,道:“既如此,那就从崔爱卿所愿。”
张昌宗提醒道:“陛下,您还没说,这个案子交给谁呢?不如……就交给微臣吧?”
武则天瞪了他一眼,“哼,交给你?再让你和太子斗个死去活来?”
“微臣不敢?”
“不敢?那上次在三阳宫的案子,你破了没有?”
张昌宗尴尬道:“没有。那个……微臣一定尽全力破案,不负圣托!”
“不必了,交给你,你也查不出什么来,朕意已决。”武则天站起来,道:“两次三番刺杀于朕?真当天子之怒是摆设吗?传朕的旨意,调剑南黜陟使崔耕进京,查明两场刺驾案,务必把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
……
三日后,牡丹园。
如今公孙幼娘洗尽铅华,为中山国夫人,这牡丹园自然也不适合继续开下去了。
张昌宗索性将此园送给了她,作为荣养之所。
堂屋内。
公孙幼娘毫无形象得抓这一只鸡腿,啃得正欢。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俊美郎君进来,她赶紧将鸡腿放下,故作愁容道:“真被你害死了,我这后半辈子,以后就得活在牡丹园这所囚笼里……唉,不施胭脂不梳妆,寂寞无言卧象床暖足难同亲骨肉,旁人为有热心肠。昼短夜长徐开眼,花开花落只自伤。可惜恩情已抛撇,来年依旧守空房!真是可怜啊!”
那俊美郎君正是崔耕。
既然已经解决魏元忠和李崇润的案子,他当然就得想办法,让崔光这个身份消失。于是乎,就向公孙幼娘挑明了身份,请她配合,用李鸿泰交代的假死之术,瞒天过海。至于李休之死,则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之所以非要公孙幼娘配合,则是因为崔英的身份是张昌宗的人,自己这边的人,着实没有合适的立场,把自己的“尸体”接走。
原本崔耕还对把公孙幼娘变成了寡~妇心怀愧疚,但见了她这副样子,那点子愧疚已经完全烟消云散。
他说道:“得了吧,我看你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唉,你哪知道,奴家这完全是苦中做乐啊!”
崔耕指着旁边大片的鸡架子,道:“那这些算什么呢?化悲痛为食欲?”
“我……算了,不装了,奴好开心啊!”
公孙幼娘兴奋地在房间内蹦蹦跳跳,手舞足蹈道:“你知道吗?奴自从七岁那年开始,就为了保持身材,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嚼。二十年,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二十多年了!现在好了,肥鸡随便有没有?绿豆糕管够有没有?还有奴最喜欢的肥肠……真是一想就流口水啊!”
崔耕道:“小心几个月后,变成一头大肥猪!”
“你管我啊!”公孙幼娘白了他一眼,道:“奴家现在是未亡人懂不懂?就是要因为思念亡夫不注意形象,懒梳妆。诶,说起这个懒梳妆,奴就高兴啊,以前歌舞侍人,每日里光盘头发就得半个时辰,还有描眉……”
“行了,别说这个了。”
崔耕见公孙幼娘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停住的时候,顿时少年时,心目中那无比美好的形象轰然坍塌。
他打断道:“从今往后,你就打算这么混吃等死?就不想想以后了?”
公孙幼娘满不在乎地道:“以后?以后,不管武李两家谁继承皇位,也不能不认我这个武则天亲封的一品夫人吧?我牡丹园住着,一品夫人的俸禄拿着,还想什么以后?”
“那你就不想嫁人生子?”
公孙幼娘双手一摊,道:“我都答应武则天给你守节了,还怎么可能嫁人?再说了,这么多年我迎来送往的,早累了。哦……”
话说到这,公孙幼娘指着崔耕,张大嘴道:“我想起来了,十几年前,你还为我打过架呢!说,是不是想打本姑娘的主意了?好你个崔二郎啊,救了奴家师父的一条命,让奴家搭上后半辈子不说,还想要奴家的人!你可是真奸诈啊!”
崔耕被她说了个满面通红,道:“不是,本官不是那个意思!”
公孙幼娘瞪大了眼睛,如同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一般,质问道:“什么?不是那个意思?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正是青春年少,你就想让人家守一辈子活寡?”
不知道的见了这副场面,恐怕还以为是痴心女子在痛斥负心汉呢!
“我……”崔耕强忍着,才没把那个“日”字儿说出口,道:“这两头的话都被你说了,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公孙幼娘想了一下,道:“奴家也不知道。这样吧,你以崔耕的身份回来之后,就努力追求奴家。”
“然后呢?”
公孙幼娘理直气壮地道:“然后奴家就拒绝啊,难道我还能食言而肥不成?”
崔耕好悬没被气乐了,道:“你究竟是图啥啊?拿我耍着玩儿?”
“奴家是想……”
蹬蹬蹬~~
话刚说到这,有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道:“启禀娘子,有一个叫肖五娘的人求见。”
“肖五娘?没听说过,不见!”
“等等!”崔耕想起了肖放的托付,皱眉道:“肖五娘怎么来了?公孙娘子,这肖五娘和我有些渊源,你就见她一见吧。我倒是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