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百姓的人群中便有孙彦高安插的人大声叫声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吃些亏,将手中的鸡和鸡蛋一并都卖给你们安平鸡场吧。以后我们也不养鸡卖蛋了,专心在土里刨食,不与你们争抢。如何?”
封常清从人群中找到了说话之人,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理他,而是对众百姓喊道:“这样吧,大家随某家进黄城村来,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提议,都可以当着崔长史的面说上一说,我家大人宅心仁厚,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话,他一挥手,骑兵四散,让开了一条进黄城村的道路。
这时,还是那个人,喊道:“去就去,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不成?”
“对,同去,同去!”
百姓们呼隆隆往里面走,在城门内,早有全副武装的博陵崔氏的人,站在道路两旁,防止出什么岔子。
非但如此,道路的两边还十步摆放着一个竹筐,筐中盛满了大饼和咸鸭蛋,筐子前还挂着竹牌,上面提示,每个进城的乡民都可以领一张大饼和两个咸蛋,另外还有烧好的开水,供他们免费取用。
此时百姓们早已饥肠辘辘,自然没有客气,抄起大饼和咸蛋,边走边往里边走。
崔耕一手软,一手硬,倒是将这些进城的百姓,安安稳稳地引领到了城中一片开阔的平地。
地上早就铺好了干草,百姓们纷纷坐下。
范光烈和孙彦高两人手中拿着一个大饼和两个鸡蛋,也混了进来。
混在人群堆里,孙彦高不无担忧地低声说道:“范参军啊,看这副架势,崔二郎这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啊!”
范光烈道:“呵呵,如今大势已成,做了准备又能怎样?不过是黔驴之技罢了!”
“但愿如此吧……诶,姓崔的来了!”
见孙彦高一指台上,范光烈往前望去,但见在四名甲士的护卫下,一身绯色官袍的崔耕,缓缓走上了高台。
范光烈暗哼一声,神气个屁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高台上,崔耕冲着台下拱了拱手,郎声道:“本官定州长史崔耕。你们的情况,本官都知晓了。在这里,本官可以明确的告诉大伙儿。想要我把你们养的鸡鸭和蛋买下来,那是决计办不到的。那不是断可大家的生计吗?与民争利,本官于心不忍啊!”
“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范光烈安排的人已经叫道,“你不肯买我们的鸡和蛋,我们就得亏本贱卖,还不是要将我们往绝路逼?”
“对,给钱给钱!不给钱啊,说破大天来也没用。”
“你们博陵崔氏家大业大,岂会差了这么些银子?”
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应和。
崔耕摆了摆手,淡定笑道:“大家别急,听本官把话说完。我虽然不会买大家的禽蛋,但保证会对大家给予补偿的。”
又有人问道:“补偿?你能补偿多少银子?”
崔耕道:“补偿的不是钱财,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本官要补偿给诸位的是……蚯蚓养鸡的技术,好将你们养鸡的成本大大降低。。”
“啥?这怎么可能?”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乃至混在饥民群中的孙彦高和范光烈!
要知道,这种降低养鸡成本的秘方,在平民百姓手里,充其量也就能赚上几十上百贯钱。
但独家掌握在博陵崔氏手中却是不同啊,他们家大业大底蕴深厚,既有能力扩大生产,又有将鸡蛋行销各地的能力。只要独家掌握这门批量养殖蚯蚓的技术,那其价值何止百万贯?
但现在,他们竟然大方地将这门技术公之于众,真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崔耕见着场中难得没人插科打诨,事不宜迟,第一时间便开始讲起怎么养蚯蚓,怎么人工孵小鸡,最后讲解饲料的配置。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详尽地将这些技术的要点,逐一全部讲述完毕。
最后,崔耕说道:“本官今日将这门技术公布于众,并未有丝毫的隐瞒。大家尽管按照我说得去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尽管来安平寻我博陵崔氏讨要一个公道!”
一时间私底下纷纷议论,交口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百姓虽良善,但绝不愚蠢和没有见识。一旦他们掌握了这门低成本的养鸡孵蛋技术,那今后挣得钱,又何止他们今日来索要的区区几贯钱?这可是一门源源不断的进项和贴补啊。
很快便有人起身向崔耕作揖感恩,更有人要起身返回家中,急于试验一番博陵崔氏蚯蚓养鸡的独门秘方。
范光烈等人精心布置的计划,俨然即将流产!
就在现场一片和乐之际,范光烈终于坐不住了,他突地站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锅底灰,尖声叫道:“众位父老莫要被崔耕瞒骗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世盗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