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子黄有为一听崔耕的身份,当场就傻眼了,弱弱问道:“你…你是定州长史?娘的,吉家一个破落户,咋请来了这么一个大官儿?军师啊,我看此事得从长计议,要不……咱们砍别人儿?我看那个黑大汉就很不错。”
“不不不,定州长史又怎样?砍的就是他定州长史!”
范光明坚持道:“头领,你好好想想。卧虎山的好汉有大小几十股,各自为政。咱们大龙洞真把定州长史砍了,可就在这绵延纵深数千里的太行山里扬名立万了,一统小小的卧虎山,根本不再话下啊!”
“军师,可拉倒吧,扬名立万有什么用?”黄有为有点后怕,道:“咱们真把官兵招来了,其他山寨洞主可就恨死咱们了。还一统卧虎山呢,人家不把咱们绑了请功,就算他娘的够义气了。”
“呃……头领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
范光明眼珠乱转,沉吟道:“但砍了这个定州长史的胳膊,可是头领将咱们大龙洞的名号闯出去的绝佳机会啊!您想啊,明年蝗灾一起,肯定是饥民遍地。到时候头领再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手下十数万大军,就足以和朝廷谈条件了。”
“谈条件?还…还和朝廷谈?”猛金刚黄有为显然被范光明的所图和野心给震惊到了!
范光明道:“对啊,俗话说得好,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到了那时候,您仗着手下十数万起义大军,就是跟武家朝廷要个王爷当当,也不是不可能。真等您受了赏封了爵,那伤这定州长史的事儿,那还叫个事儿吗?”
“嗯,军师果然高瞻远瞩,所图甚大啊!本头领有军师辅助,果然是有成大事的节奏啊!”
黄有为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变得意气风发,朗声道:“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为了弟兄们的前途,就这么定了!”
言罢,他亲自抽出了腰刀,对崔耕道:“这位定州长史,呵呵,算你命不好,这只手就暂且借给本头领吧。”
“慢!”
范光眼珠一转,又生出一个想法来,建议道:“黄头领!索性,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家伙给宰了吧?那样的话,咱们大龙洞的名气,还是头领的威望,在这儿卧龙山中岂不是更大?整个卧龙山中,杀官者,唯黄头领一人耳!”
“放屁!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这出得什么馊主意啊!你这哪是为你家头领好?老狗,你这是要把你家头领往绝路上逼啊!”
这时,封常清破口大骂,道:“连定州长史都敢杀,还有谁相信你们大龙洞的诚意?那十万两黄金你不想要啦?”
范光明道:“如今相比而言,十万两黄金拿起来危险重重,还不如杀了定州长史来得实在!头领,到底是要一是荣华富贵,还是要眼前那区区的十万两烫手的黄金,您自己掂量掂量吧。”
黄有为当然明白,大龙洞百来号人里,除了自己勉强算是个好手,其他人的本事都稀松平常。那一夜,要不是靠军师的神机妙算,连打下吉家的宅子都不可能。
也罢!
他一咬牙一狠心,下定了决心:“好吧!这位定州长史,对不住了。今日某家就拿你的脑袋,做咱们爷们的垫脚石吧?”
“住手!”
封常清见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脱离了他们出发前的预设轨迹,自己又被绑得结结实实,救不了崔耕,显然已经急得不行不行了,“我家大人在扬州,解了淮南道大旱,活人无数,堪称万家生佛!在定州,解了突厥使节出的难题,扬我大周国威。如此好官,你们害了他性命,定会遭天谴的,必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范光明冷笑道:“什么报应?小子,拿鬼神之事吓我?咱们爷们不吃这套!”
“等等!”
黄有为却听着封常清的叫骂,停下了脚步,问崔耕道:“什么解淮南道大旱?定州长史,你到底姓字名谁?”
“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崔耕崔二郎是也。”
黄有为脸色骤变,道:“啥?你就是崔耕?是不是那个发明了木兰春酒行销天下,在扬州有个糖霜作坊,还曾经官居江都县令的崔耕崔二郎?”
崔耕点头,道:“正是本官!”
“哎呀,小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的天,怎么把崔大人给绑了啊!”
黄有为突然间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参见崔长史,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啊!”
范光明都看傻了,着急道:“头领,这姓崔的再是清官好官又怎么样,跟咱们有啥关系?机会难得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什么天诛地灭?老子听了你的话,那才是真的得被天诛地灭呢!”
啪~
黄有为抡圆了胳膊,给了狗头军师一个大嘴巴,斥骂道:“你这老狗,出的什么狗屁主意啊!险些因为你,老子的脑子就搬家了。”
他亲自上前,给崔耕等人脱了绑缚,然后让其他山匪也赶紧给封常清二人松绑。
“快去,上茶汤,上好茶汤。”黄有为又猛踢了还在发愣的范光明一脚,啐骂道:“傻愣着作甚?现在还不殷勤伺候着,回头崔长史真要怪罪计较下来,本头领也保不住你。”
崔耕被黄有为这天翻地覆的变化给弄懵圈了,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问道:“黄头领,你都快把本官弄糊涂了,莫非咱们俩有什么渊源不成?”
“小的哪配跟您有渊源啊。”黄有为苦笑道:“实在是跟您有渊源的那个人太厉害了,借给小的一万个胆子,我也得罪不起!”
他这么说,崔耕就更好奇了,貌似他跟有山匪背景的人都不打交道的啊。他唯一认识一个有山匪背景的人就是封常清这厮了,这不刚才连他也被绑了吗?
那黄有为说得那个人是谁?
他越发好奇了,问道:“黄头领,你说的那人,究竟是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