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崔耕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我帮南禅宗,你叔叔却是北禅宗神秀和尚未来的衣钵继承人,若兰你夹在中间,会不会为难啊?”
“才没有呢!”
“为啥?”崔耕不解。
卢若兰道:“南北禅宗之争,那都是下面的人搞的。神秀大师乃是有大智慧的高僧,人家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在他看来,南北禅宗不过修行方式不同,殊途同归,世人信哪个都无所谓。惠能大师与神秀大师,都不是凡人,都是有大智慧的!”
说到这儿,卢若兰还透了个小八卦,“我还听说,神秀大师曾经主动对陛下推荐过慧能大师哩,甚至承认他是弘忍大师真正的衣钵传人。”
看来历史有时候也会骗人的!
崔耕道:“那北禅宗的钱庄与聚丰隆之争呢?这可怎么解决?”
对于这个问题,卢若兰也是一时无解,无奈道:“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叔叔以后就是北禅宗之主。有妾身在中间说和,聚丰隆完全可以和北禅宗的钱庄合为一家。不过现在……”
剩下的话,卢若兰没说,但崔耕心里明白。
现在曹月婵和卢若兰有了“夺夫之恨”,那联合的事儿,也只能告吹了。
说不得到时候,双方要有一场龙争虎斗!
接下来,二人又谈了徐敬业这个案子。卢若兰虽然没在现场,但也能把事情的经过猜个八九不离十。
几个月前,在慧明小和尚与神会论法的时候,崔耕曾经说过,恐怕丽竞门的草药很有问题。
法会之后,他曾经对卢若兰详细解释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丽竞门收买了神秀的身边人,的确没有下毒药,而是在人为的在神秀大师的饭菜里下了少量的泻药。
什么时候神秀大师吃了丽竞门送来的草药,那人就少下一点药,甚至不下。
什么时候草药断供了,那人就多下一点泻药。
说白了,全都是人为在操作,至于那鬼扯的三阳草,纯属扯淡,估计就是路边薅来的一把野草。
崔耕言者无心,卢若兰听者有意,马上派人把这事儿告诉了自己的亲叔叔卢景裕。
结果,卢景裕仔细一调查,还真是师尊神秀大师身边出了叛徒。
从此,丽竞门的王弘义,就悄悄上了北禅宗的黑名册里。
王弘义自作聪明,让神秀大师来判断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徐敬业的,这不就撞到北禅宗的枪口上了吗?正好让人报了丽竞门下泻药的仇。咎由自取。
徐敬业的案子,崔元综的案子,二罪归一,武则天就将他罢黜打发到岭南去了。
崔耕又问道:“你知道我这五品的定州长史,又是怎么来的吗?”
卢若兰摇了摇头,道:“这个妾身就不清楚了。对了,刘四郎不是约你明日去寻他吗?到时候不就见分晓了?”
“也对,嘿嘿,把这茬儿给忘了!”
……
……
第二天,不用崔耕主动去见,刘老四自己就来了。
一见他来,崔耕也不跟他绕弯子假客气,开门见山问道:“四郎大兄,你说陛下着急火燎地将升迁定州出任长史,到底是为啥啊?”
刘老四轻轻叹了口气,道:“定州那摊子烂事儿,其实本来和二郎你毫无关系。但是,谁让你赶上了呢?诶,也不知道是你官运亨通,还是你时运不济。”
定州,古称博陵郡,所谓博陵崔氏,其实也可以称之为定州崔氏。
武则天自从掌握大权以来,对五姓七望呈打压态势,为此,专门派了一个叫孙彦高的人为定州刺史。
这位孙刺史自从上任以来,屡屡给博陵崔氏找麻烦,双方的关系弄得很僵。
赶巧了,突厥的默咄继承汗位之后,派使节来大周要求和亲。他们要求和亲的对象不是武家人,而是李家人!
这不是驳女皇陛下脸面,告示天底下人,武氏不是国姓,武家女不是皇家女吗?武则天怎能答应这个条件啊?当然是一口回绝。
拒绝了突厥的要求之后,那就得备战了。
大周与突厥交壤的边境一带有将近二十个州府,都在突厥的攻击范围内,其中就包括定州。
对孙彦超这个人,武则天太了解了。这家伙完全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再加上地头蛇博陵崔氏和官府势同水火,等突厥人攻过来了,定州还能有个好吗?
这可咋办?
后来,在处置崔耕这个案子的时候,她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既然都说崔耕出身博陵崔氏,若他为定州长史,可以在博陵崔氏和孙彦高之间做润滑剂,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一致对外。
另外,他不是有擒拿倭皇的大功吗?等突厥人攻来的时候,总比孙彦高更擅长守城吧?
这才有了崔耕的这个调令。
话说到这,刘老四见崔耕发呆不语,不得不安慰道:“二郎放心,陛下主要是让你当和事佬。至于征战之事,她还往定州调了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呢。再说了,二十多个州府,突厥人也不一定会攻打定州。”
崔耕苦着脸道:“四郎大兄啊,如果换做前些日子将我升迁定州,我倒是高兴了。但是现在,你弟弟我只要是赴任定州,可就要摊上大事儿了!”
“咋的了?”
“就在昨天,我狠狠羞辱了一个叫赛沐超的突厥特使。据说他的父亲塞修伦,在突厥的地位举足轻重。你说赛修伦要是知道我在定州出任长史,他们爷俩能轻饶了我,不找我报仇雪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