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若兰“嗯”了一声之后,倏地猛地蹙了一下,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忙道:“妾身突然想起还有其他事儿,先行告辞了。”
随即微微一福,莲步款款而去。
这无端端的,怎么就行色匆匆离开了?
崔耕被弄得一头雾水,望着卢若兰远去的背影,不由吐槽道:“妹的,合着跟她出来逛了一趟池塘,看了一圈的塘边垂柳,到最后啥正事儿也没谈啊?”
最后,他亦悻悻离去。
……
……
三日后,福鑫邸店。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将一个蓝布包裹,亲手交到了卢若兰手里,并且轻声细语地交代了,包裹内那样物事的用法。
卢若兰听完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黄一阵的,简直成了个万花筒。
良久,她银牙轻咬,瓮声问道:“此物真是崔县令送给我的?”
“是的哩,福鑫邸店的卢若兰,绝错不了。”那妇人絮絮叨叨地说,“小娘子这是快过门了吧?能嫁了崔县令这等如意郎君,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哩。瞧瞧崔县令送的这样东西,多疼人,多贴心啊。”
卢若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地道:“什么过门?我们连亲都没定呢!呸呸呸,什么定亲!本姑娘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那崔县令怎么能送你这个?”
那妇人这才意识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赶紧道:“小娘子若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婆子就告退了。”
随后,仓皇而退。
卢若兰没兴致管那妇人,她打开包袱,拿着那样东西左右比划起来,“还真挺有用的,明天穿上试试,这崔二郎倒是贴心,听懂女人心思呢。”
不一会儿,她又碎碎念道:“呸!大色~狼!登徒子!大色鬼!没事儿琢磨女孩儿家的物什做甚?”
再一会儿,她又不无担忧道:“他为什么特意送我这件东西,不会是……真的嫌弃我……小吧?”
崔耕到底送了卢若兰什么东西?
此物名曰诃子,用一种叫“织成”的面料制成。这种面料,挺括厚实,富有弹性,实在是古代制作文胸的最佳原料。
没错,所谓“诃子”,就是大唐版的魔术胸罩。按照历史轨迹的正常发展,此物应该是在几十年后,由倾国倾城的杨贵妃发明。
三天前在般若寺的池塘边,崔耕被卢若兰逼着作诗,再看着她的太平身材,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此物的妙处。
一方面,这也确实算是卢若兰的急需之物,另一方面,也确确实实地没安着啥好心。
不管是不是敌人,男人见了漂亮女子,哪有不想调笑两句的?
……
此时,县衙内宅。
“哈哈哈!”
崔耕幻想卢若兰收到诃子后,那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县令心情不错啊,但小和尚我可就发愁了。”
帘栊一挑,小和尚慧明愁眉苦脑地走了进来,后面还是跟着宋根海。
妈的,又是宋根海不经通报,带人私闯自己的内宅。
“怎么?小和尚你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还能遇着什么烦心事了?”崔耕不无开涮道。
慧明用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您崔县令。咱们之前说得好好的,您暗中帮着我们南禅宗对付北禅宗。现在可好,您不履行诺言也就罢了,咋还帮着北禅宗对付我们南禅宗呢?”
“扯犊子呐?本官可没这么干!”崔耕发誓,真的没有。
“这还没帮呢?那灵泉搬家是怎么回事儿?您可千万别说,跟自己无关。”
“呃,原来是这个事儿啊?不是……有关倒是有关,但本官当时也是没办法啊。拆迁大计,不得不行此手段啊!”
当即,崔耕便将三天前在般若寺内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慧明小和尚听罢,一脸苦脸,郁闷道:“不管怎么说,您是帮了北禅宗的大忙了。就因为这事儿,可坑苦了我们南禅宗。如今遇到了大麻烦,崔县令可不能不管啊!”
崔耕听着小和尚这说话的口气,也是一脸烦躁,自己啥时候卷进南北禅宗大战了?当即问道:“你们南禅宗又怎么了?”
“是这样的……”
原来慧明和尚自从到扬州以来,就没闲着。他不仅帮崔耕说服了宫家,甚至还说服一家原本北禅宗旗下,名为法莲寺的寺庙,接受了南禅宗的教义。
能让北禅宗的寺庙改投南禅宗,小和尚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手笔啊,唔,政治意义,不,应该是佛门意义还是很大的嘛。
这对南北禅宗而言,都绝对不是小事。
正因此,这家叫做法莲寺的寺庙,准备在二月十九、二十、二十一这三天,举办一个盛大的庙会,庆祝此事。
南禅宗之荣,必定是北禅宗之耻了。
所以,这对对北禅宗来说,就是一个奇耻大辱了。
于是乎,他们一方面发动信徒,不去参加南禅宗的庙会。另一方面,北禅宗这边的寺庙也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庙会,吸引中立香客人群。
本来北禅宗发动的这些招数,慧明小和尚还能顶得住。然而在两天前,北禅宗麾下的般若寺突然宣布,用佛祖赐予的宝物,现场制作灵泉水,供各位善信饮用。
这可是上天的爆炸大新闻啊,一时间就在扬州境内传开了。
慧明小和尚一收到这个消息,便知这下可碰上北禅宗的硬茬子了。他私下里再仔细一调查,果然,大部分香客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参加北禅宗的庙会。
他实在没办法应对,也只得来找灵泉水的始作俑者崔耕算账了。
崔耕听完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托着腮帮子略略一沉吟,问向小和尚:“所以……你是希望本官为你想个法子,将他们庙会的香客百姓,都统统吸引到你们南禅宗下的法莲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