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官场上最讲究的资历了,四年期满后,朝廷必须给崔耕升官。要不然,得了上上评价的官都升不了,其他人还有什么资格升官?没动力,地方官员怎么为天子牧守一方,为朝廷殚精竭虑?
这一次崔耕啥也没干,只是起了大早在江船上吹了会儿牛逼,就白捡了个大便宜。
这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真称得上是飞来横福了。
又过了十来天,武则天的旨意下来,方丈镜暂存于扬州仓库中,选个良辰吉日出发,运往长安城。
只要镜子一到,想必崔耕这个“上上”的评价就算稳了。
有道是,福至心灵,好事成双。
这一日,有一个白白胖胖,穿绸裹缎儿的中年人,前来拜访崔耕。
“拜见崔县令!”
对方这一开口,险些激动得崔耕热泪盈眶。
话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其口音,却是清源话!
崔耕离家有一年多了,这在外地乍一听到有人说清源话,简直是激动万分啊!
经过他自我介绍,崔耕才知道,此人叫王有成,清源本地人。
聚丰隆迅速扩张,光靠曹月婵自己肯定不行,招了不少乡党帮忙。王有成在那伙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曹月婵的左右手。
他这次来扬州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是把聚丰隆分号开遍淮南道。
崔耕这才想起来,临行之前曹月婵曾经对自己交代过,如果顺利的话,一年后要把聚丰隆开到淮南道来。
去年端午节过后不久,自己乘船来扬州上任。现在又是端午节后不久,王远成到了!
这可不正好是一年吗?
对形势预估得如此精准,俺家月婵不愧是商场奇才啊!
另外,王有成也不是空手来的。他给崔耕带了不少东西,都是清源的特产,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在扬州还真买不着。
不过这些东西不是曹月婵送的,而是二娘、嫂嫂、茂伯乃至小九儿,托王元成捎过来的。
另外,他们还每人写了书信一封,述说思念之情。
虽然以前和嫂嫂二娘也有书信往来,但这次是因为有专人送信,这些信写的特别长。
至于茂伯和小九儿,则是货真价实地第一次给崔耕写信了。
想想白发苍苍的茂伯,古灵精怪的小九儿,再看着眼前的这些礼物,崔耕真是心里五味杂陈,眼圈有些泛红。
想家了!
随后,崔耕问道:“王掌柜的,聚丰隆在淮南道开分号,这么大的事儿,月婵怎么不亲自来?”
“这怪不得曹小娘子,”王有成赶紧解释道:“如今咱们聚丰隆是在淮南道、岭南道、山西道三个道同时开分号。山西道刚出了点乱子,曹小娘子必须亲自去处理。她说这淮南道有崔县令您坐镇,就暂时不来了。崔县令,这可是咱们自己的产业,今后您可得多多照拂啊。”
对于崔耕来说,木兰春酒坊、糖霜工坊、毡帽工坊,哪个不是日进斗金?
不过毕竟聚丰隆也是自己的产业之一,到了扬州崔耕自然要庇护一番,点头说道:“那是一定的。”
王有成微微抚额,汗颜道:“嗨,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曹小娘子还托小的给您一封信哩。”
“哦?”
崔耕接过那封信打开观瞧。
不过令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上面没有什么儿女私情,就是讲述了现在聚丰隆的大好局面,要崔耕多多支持王有成之类的话。
真是事业狂,一副商场女强人的作派!
崔耕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咱们这可是有约定的,两年……不,算算时间,一年后就要谈婚论嫁。好不容易来一封信,你光谈生意不谈感情,到底是啥意思啊?
王有成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道:“崔县令,您好像是不大高兴?”
自家的儿女私情,崔耕跟一个小小分行掌柜也谈不上这些,笑了笑,随意敷衍道:“咱们聚丰隆都快成了天下最赚钱的买卖了,本官还能不高兴?”
“什么最赚钱的买卖啊?”帘栊一挑,崔和郑走了进来。
这俩货知道了自己不少秘密,也不差这么一桩了,崔耕也不隐瞒,把聚丰隆来淮南道开分号的事儿说了一遍。
崔听完了眼前发亮,道:“行啊!大哥,真有你的!略施手段就让李小娘子得了花魁不说,还有这么一大财源!”
郑也满脸艳羡之色,道:“我们听李涯说了,那糖霜作坊和毡帽作坊也和你有关。大哥……”
最后“大哥”这俩字儿,郑特意拉了个尾音儿,直把崔耕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退后一步,道:“你想干啥?”
“不干啥,大哥,我真恨不得你是我亲哥。”郑腆着脸笑道:“啥时候带小弟我,发笔小财呗?”
虽然崔和郑节操有限,但好歹也是五姓七望子弟,能得他们夸赞,崔耕还是有点小开心的,道:“别开玩笑了,我那点底子能比得上你们五姓七望?”
“唉,大哥你是不知道啊!”郑苦着脸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五姓七望也就是外面看着光鲜。实不相瞒,小弟我早就囊中羞涩了。”
没…没钱了?
崔耕颇为诧异地看了眼郑、崔二人,暗道,怪不得最近这二位不再流连花丛了呢,敢情是没钱了啊。
看着俩货的窘态,崔耕忍不住想要打趣上几句。
正要张嘴,却听着外面忽地有人大呼小叫道:“大人在不在?大人,可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这是宋根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