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袞不料天子竟开玩笑,小心应付道,“微臣不敢,臣为皇上威仪计策,别无二心。”
朱由校虽知道他本意,却很执拗,既不冠冕堂皇的说节省民力也不多解释,摆手道,“罢了,你先随同方阁下将陵军挟赏之事审明再来复旨,退下吧。”
“微臣告退。”
……
孙传庭、徐国全等人赶到总兵府时已经入夜,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前来护驾,便将操练淘汰后剩下的一百二十人全数带来了。
历经两个月的操练,两百人中,凡不服管教、特立独行、体力不支的皆与淘汰,留下的这些人用天子的话说,算是过了第一关。
徐国全起初认为‘练习正步’和兵书上练习击刺、阵伍、火器有天壤之别,是花拳绣腿,近期见在原来军营中狂傲没边的众人能做到令行禁止、临危不乱,也颇有成就感。
孙传庭和纪用同在内校场操练,十分熟悉,一番商议后,将百余人按营军例分成24伍,分别三班同邹义带来的两百余番子轮番宿卫总兵府。
到此时,在外有昌镇官兵和昌平州皂快,在内有邹义、孙传庭、纪用、朱元臣各自带人护卫,孙如游、杨涟等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
总兵府后宅是两层楼围城的四合院,院中甬道组成十字,不时有戎装兵丁吐着白气无声巡弋走过,在西南角有盛满水的大陶缸,北边空地上种有两棵榕树,树叶已经掉光,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不时随寒风摆动。
和楼下一样,正厅的阁楼内虽灯火通明,一样寒冷刺骨,只有屋中的炭火让人感到一丝暖意。
书桌旁,朱由校正把玩着达奇勋不知从哪里搜罗的玉壶,王承恩在一旁将烛花减掉,使室内又明亮些许。
王承恩见天子发呆,将茶杯重新注满热水后小声道,“皇上,奴臣听说骆思恭在府外跪了一下午了,您还是见一见吧。此前皇上在慈庆宫时,他可是尽心护卫的。”
朱由校纹丝不动,“此前宿卫东宫,朕听从司礼监和内阁已有晋赏,今其治下不严,险陷朕于危境,当罚。”
“奴臣来时,此前随从缇骑皆在城外,营帐未立,如今天寒地冻,请皇上轸念将士寒苦,准其入城。”
啪……玉壶应声而碎,朱由校拍案而起,手虚指窗外道,“朕最信赖之亲军竟让奸人混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人叫张道安是吧,难道其左进俱无察觉陌生面孔?荒谬至极,这天下还有可用之兵、有可信之人吗?缇骑早该整饬,与其让言官聒噪,不若朕先严惩,让其明白什么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王承恩自到御前,从未见天子失态,吓得赶紧下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臣不该妄言,请皇上降罪。”
良久的寂静后,朱由校心情才得以平复,“地上凉,起来吧。比起辽东将士,锦衣卫已是优容过甚,骆思恭虽有旧功,但功不抵过,若朕此时心软,其必持宠而娇,朕岂敢以安危托付?”
王承恩从天子话音中听出态度,知道天子是苦于无人可用,才借机敲打骆思恭并整顿锦衣卫,便不再劝谏,默默起身,然后一片片捡起玉屑,以免天子不小心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