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轿随行的张国纪仿佛看到了荣华富贵在触手可及,脚步变得轻快无比。而坐在轿中的张嫣仿佛浑然不觉此行的重要,静如止水。
张嫣懂事极早,自七岁生母去世之后,便担起这个并不算富裕的家,院内洒扫、浆洗、缝纫之事皆以身任之,无事时便在西厢习女红、观书史,从不轻易外出。
早年张国纪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外甥曾寄宿在家,他本想以女妻之,后来因外甥生了一场大病,加上张嫣自己并不中意,此事才做罢。
但俗云‘一家女百家求’,张家也概莫能外。两年前,张嫣出落的愈加动人,容貌绝世,凡见过的人无不上门提亲,其中不乏富贵与才学之士。张国纪也算饱读诗书,亦知奇货可居之理,凡上门提亲这皆以‘吾儿年纪尚幼,婚配之事,稍后再议’回绝。
张国纪身为人父,自然‘望子成龙,盼女成凤’,自得知今上冲龄登极,尚未婚配之后,便知道女儿幸福及荣华富贵可期。
他虽为生员,却并非迂腐之徒,知道官场糜烂,缺因无银贿赂而苦恼,但前往县衙看过遴选场面后,心里石头才落地,只要公平公正,自己的女儿过初选是板上钉钉的事。
……
刘克敬等人常在大内,见过的各色佳丽不知凡几,这次除第一批几人容貌尚可之外,余者皆是庸脂俗粉,不由心下一哂。
刘克敬到开封府后,不少人递来拜帖,请求一见。他知道众人心思,便摆足了谱,称‘选妃国之大事,不容舞弊,为求公正,来者一律不见……’,如此一来,谋求富贵者便‘懂事’的送来了各色礼物。最终,他从未露面,银子却收了上千两。
他为免给言官留下把柄,又别出心裁的将地方官员请到大堂,共同参与遴选,以投票多者胜出,这样就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可是,坐在大堂公案之后的刘克敬现在十分恼火,因为徐光启自始至终未曾投一票,自和张我续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
待传最后一批淑媛之后,刘克敬见身穿大带的魏进忠来到跟了前。
魏进忠上前躬身后,低头道,“刘公公,小的来向您辞行。”
“哦,差事办好啦?咱家还真没看出来,你办事还挺利索的嘛。”
魏进忠即使对刘克敬的语气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再次躬身道,“公公谬赞了,差事并未办妥,小的是准备这就启程南下闽中,并非回京。”
刘克敬皱皱眉,“咱家一直琢磨,万岁爷要淡巴姑,让地方有司进贡便是,何须亲自前往。”
“临行前,万岁爷有谕旨,此物并非必需,不可徒增府县负累,故而命小的仿商贾前往收储。”魏进忠不多做解释,见刘克敬似懂非懂的点头,接着道,“小的前些天就曾撒出人手四下打听,据回来的人说,河南种植淡巴姑者少且分散,即便全数购进也不满百担,听闻在福建漳州等地种植颇广,还返销呂宋等地,故特来请辞。”
刘克敬摆摆手,“罢了,咱们各有差事,你也并非归咱家正管,你自行做主便是。”
“谢公公体谅。”
魏进忠说完转身欲离去时,正巧碰上张嫣等人进入大堂,忽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海选淑媛本对相貌等要求并不严苛,只是对出身、家族病史、亲朋是否有作奸犯科或收监等有要求,类似政审。
刘克敬、徐光启等人皆被张嫣的妩媚所震撼,见她肩圆而正、前凸后翘,然其不苟言笑、面色怡然的端庄模样,让在场众人都觉得自惭形秽,接着便有‘君生吾已老’的感叹。
张国纪站在大堂外等候召见,远远的瞧见众人的反应,便知大事已定,不由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