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在山坡上吃草,人也在山坡上吃草,不同的是,牛是为了填饱肚子边走边吃,放牛人是穷极无聊嚼着玩。
这年头的牛特别金贵,到了什么地步呢?像龙且那样减肥饿到奄奄一息也只有个赵善心疼他,这种事要放在牛身上,依秦律牛瘦一寸就要笞打主事人十下。
所以……放牛人很馋,真的很想知道牛肉到底什么味儿,因为这头牛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到处飘泊的佣工。
“陈胜!陈胜!县里又要征发徭役了,陈胜!”
放牛人懒洋洋的吐了口草沫子:“这儿呢!”
四五个青年紧跑两步,向着陈胜躺卧的草丛走来。
人到近前,他开口了:“都说了以后不要再叫我陈胜,要叫陈涉,陈涉,懂不懂?
有了字还直呼其名,很失礼的!亏了我脾气好,要搁在公卿之家,打死你们也不亏!”
后来的青年嘿嘿直笑:“行了行了,都是小家雀,你装什么秃尾巴鷹。”
陈胜翻了个身,单手撑着下巴说道:“尔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领头的青年哈哈大笑:“那请陈鸿鹄起来上路吧,人家大雁南飞可是一路千辛万苦,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
“官府又下榜文了,九百徭役,你我皆在其列。”
“什么?!官府榜文什么时候指名道姓了?!”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你小子'养'死了县令家的鸡,然后就有了。”
陈胜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谁出卖我?是不是你干的,庄贾!”
庄贾叹气:“这事儿还要人出卖?人家是县令,不需要知道是谁干的,但凡怀疑伸伸指头就办了,这不,我也跟你一样。”
陈胜抬头:“服徭役?死者十之六七啊!反正事已至此,咱们干脆把这头牛也……”
庄贾吓了一跳:“你别胡来!服徭役还有可能不死呢,杀牛可是大罪,如果干了就不是戍卒而是囚徒了,那才真的有死无生!”
“哈哈…我说笑的,徭役……征发了去哪?”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东南那边,听说是去开凿山脉,管他呢,应该没什么危险的。”
“东南?我听到了一个传闻,不知你有没有听说。”
“说说看。”
“听说吴县被一伙义士给占了!他们轻徭役薄赋税,日子很是逍遥!”
庄贾皱眉:“这都是哪里来的传言啊?为何从不见官府榜文提起?”
“你傻啊,那么好的事儿,要是官府明说了,百姓不得争相投奔啊。”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次徭役要送上战场充当民夫?”
陈胜摇头:“我是羡慕那群好汉的快活日子。”
“只是个传闻而已,真假尚且不知,别做梦啦!”
“唉……我觉得是真的,有朝一日,我陈胜也要活成那样!”
庄贾看了看四周,还好几个同伴都是从小长大的,转而瞪了陈胜一眼:“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你不要命了!不管那传言是真是假,赶紧忘掉就当没这回事!”
陈胜咧嘴:“你这家伙胆子小些心倒不坏,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大伙!”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去张罗出发的事儿吧!”
……
……
“徭役?!”
“对啊,怎么办啊季哥?”
说话人长着一张苦瓜脸,头发乱蓬蓬的。
而对面之人年约四旬额头高隆,有点奇怪的是,此人鬓发胡须整整齐齐,看上去相貌堂堂的正派样子,跟他滴溜乱转的双眼很不协调。
“怎么办?我他娘还想知道呢,一次又一次的也没个头,老子这亭长快成光杆儿了,也不看看乡里还有多少男人!”
苦瓜脸的脸更苦了:“季哥,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