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攻城的方法有许多种,什么火烧、水淹、断粮、挖地道、里应外合……
项籍偏偏选了最难的那种——强攻。
按理说,几百人身着粗衣混进数万户的大城邑轻而易举,郡守府闹过一次,也没什么难度,只要做足准备,擒杀殷通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跟项梁“曾经”干过的那样。
为什么要舍易就难呢?
因为项籍的目标不是眼前的城池,他真正的目的在于身后,红底黑字的战旗迎风招展,不同于秦人玄鸟殒卵,斗大的“楚”字犹如凤凰涅槃。
楚人要新生,就像凤凰要浴血,一个消亡十年的国度,需要一场举世皆惊的大胜宣告再起……
听说过围三缺一,项籍攻城那是围一缺三。
就是这样殷通仍然不敢放松,会稽是楚地,他十分了解那杆红色大纛有多大的号召力,城外敢于竖旗的家伙不足为虑,怕就怕人心浮动内外勾结。
寥寥数人敢言攻城,数千军士严守以待,场面很可笑,因为上任不久的殷代守需要时间甄别。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条条消息传了回来。
城内里伍严查死守,几家大户私兵均无异动……
城外散兵的来历查清了,是一伙来自五湖的水贼,大军清剿不便,这才遗留至今……
周围郡县探过了,对方没有援军……
为首的少年是楚将项燕之后,力大无穷……
听完所有回报,殷通长舒一口气,小题大做了!掰着指头数了数,好像没有拿不下对方的理由?
高头大马惹人眼红,光亮的铠甲吸引了城头所有目光,目中无人的眼神,指着鼻子叫阵的气势,这一切加起来,却让殷通更加不屑——到底是年轻气盛,拿着父祖的家底显摆什么?!
城门洞开之后,一队队黑衣军士伴着鼓角涌出,项籍把长戟朝天一指,红底大纛轻摇两下,身后数百楚军收缩阵型,缓缓踏步往前逼来。
他们确实人少,那得分跟着谁,从乘风破浪开始算,这些人见识过项籍一人独破千军,见识过鼎器砸落地动山摇,一种领者无敌的信念早已深入人心。
信心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传染,也敢让兔子撵狼,一群本是虎狼的家伙,更是面对数倍之敌坚决不乱。
殷通仍然端坐城头,城下的黑衣已经成阵,真是奇怪,对面居然不跑?他们不会以为百人能战数千吧?
手举,令传,鼓点变幻引导着军队,殷通的谨慎已经随着耐心磨光,他相信,秦弩之下,吴县被攻的消息马上就要变为捷报。
“弦——!”
项籍比秦军还快,战戈林立也只让他扫了一眼,趁着秦人蓄势,他把身子一低,夹着乌骓一声呼喝:“驾——!”
战马踢踏飞快,声音很是沉闷,跑动起来的乌骓很像洪荒巨兽,雪白的四蹄让人眼花缭乱。
“望——!”
单手舞动的盘龙戟越来越快,“呜呜”风声闻之心颤,一听就知来者不善。
殷通往后一挪头:“此人就是楚将项燕之后?”
站在城头不比面对面,那位长史的胆子稍大一些,躬身回道:“就是他,前郡守李田就拜此人获罪,太守万万不可大意。”
“李郡守毫无防备,岂可与我相比?那年大闹,此人也被这般围堵吗?”
长史稍一犹豫,最后尽了一次责:“殷太守,此人少时曾举数百斤石鼎,硬是杀破千人重围扬长而去,现他年纪又长,只怕更加难拿……”
殷通举着的手势稍微一变,鼓角又是急促三分。
“射——!”
“嗖——”
“风——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