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快跟上!秦军马上就到了!”
绑都绑了,再说什么都是无用,虞周只得收拢众军通通跟上,这一清点他才发现,自己所率的一屯损伤同样不乐观,五十余人能自己动的只剩半数,相互间连拉带拽这才上路。
秦军来的很快,几乎咬着他们的尾巴扑进钊山,来不及掩埋的尸首直接暴漏在地,陈县尉的军队之前被杀散了,现在陆陆续续赶了回来,两相一对照,他们立刻意识到逆贼还未走远,急哧哧的派军搜捕。
这次领兵的是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瘦弱的身形浑不似久居海边的一郡都尉,更像个文弱书生,但是身着重甲散发出丝丝杀气。
“尔等何爵?”
三十余名逃兵悉数在列,捆的严严实实跪了一地,李冻执鞭走过时,他们当中竟然有人松了口气,早就听说这位李斯的族亲最喜酷刑,只是鞭刑真是赚大了。
“回都尉,下卒无官无爵。”
“拉下去,磔。”
“都尉……都尉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李冻头也未回,继续往第二人走去,到近前时那人裆部**一片,阵阵恶臭弥漫开来。
“具五刑!”
那人听完眼皮一翻、喉头咕噜一声昏死过去,很快就有几个刑官将他拖了出去。
李冻走到第三人面前,什么都还没说,那人已经跪地磕头如捣蒜:“回禀都尉,小人爵上造,属甲戌营材官,贼人凶悍似是往西去了……”
李冻翻了翻白眼仁,慢慢蹲下拿皮鞭支起那人下颌,复问道:“他们有多少人,你们的上官陈县尉呢?”
“回都尉……人……很多,月黑天暗不便细数,反正很多……领头的是个丈二恶汉,县尉大人不知所踪……”
李冻冷声反问:“如果我按你说的往西追不到丈二恶汉,你可愿以命相抵?!”
“都尉……或许,或许是丈余……”
“腰斩!”
“都尉……都尉大人……!”
李冻没有继续往下问,他已经做好了样子,剩下的全看属下本事了,只是几刻钟的工夫,数十份带血的文简摆在了他的案头,一目十行的粗粗略过,李冻心中已有定计。
“这么说领头的真是个能力敌百人之辈?
来人!传我将令:军中游骑什伍相应往西追击,发现贼人立即射杀!”
哼,力敌百人,又有何用?比得上弩强箭利么?就算此人一时逃脱,他身边尚有无数伤兵残卒,又能跑到哪里去!陈勇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送了性命,真是不知所谓。
……
……
军队就像一步机器,它的每一道程序早已设定完成,只需满足一丁点条件就会触发,所以早在李冻审讯之时,侦骑早已像尘埃一样四处散开收集消息。
虞周他们小心的挑着战马不能走的地方躲避追兵,夜幕尚未撕开,东方已经大亮,他们终于赶在秦人追来之前抵达五湖。
这群军士都是什么出身?楼船士!虽然只在郡县里折腾,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水军,五湖这种地方就跟半个家没什么分别,要不是多数人身上带伤,硬生生玩一次泅渡也不是难事。
见到湖泽率先松一口气的是萧何,项籍是个死心眼,一把攥住就不知道撒手,仿佛拿的是个物件而不是活人,这一路上东磕西碰可让萧何大吃苦头。
“咦?萧主吏是不是没气了?你看哪脸白的,哎呀,脑门上还有血!”
项籍松手去看的工夫,萧何像个假死骗过天敌的狐狸般一弹而起,躲得项籍远远的倒换气。
“憋……差点闷杀老夫,不为人子,一群混账,老夫若见了上将军倒要好好请教……他家到底是什么门风……”
项籍当时只图爽快,现在被人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听萧何提到爷爷,羞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休要说大父的不是!”
萧何梗着脖子不乐意了:“老夫差点去见他!还不能抱怨几句不成!”
虞周一看赶紧圆场:“萧主吏,羽哥也是一番好意啊,当时兵凶地险哪儿顾得了那么多,好多军士不都这么搀扶过来的么?”
对于这小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萧何算是了解了,搀扶?见过扶肩膀的搀手臂的,谁家捏着脖子勒住胸腹!?
“也罢,你们放下我,萧某自行回去!遇到追兵老夫就亮明身份说被挟持了,反正这模样九成九相像!”
这搞文案的骂人就是阴损,虞周开始考虑要不要假戏真做,反正也得罪了,轻重都那样了吧?
“萧主吏,咱们现在流落在外还是相互扶持才好,您没事吧?!”
萧何喘了一会终于匀过气来,他在胸口掏摸一番之后,一下拽出两只护膝,惊悸道:“多亏有此物,否则老夫早被扼杀了……”
尽管很不合适,虞周还是忍不住想笑,一个三四十岁的古装文士忽然从胸口掏出两块皮垫……
那场景太诡异了,把萧何本人的严肃冲淡不少……
“萧主吏……咳……这个东西是带在膑骨处的。”
虞周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示范,三两下绑到萧何的腿弯处。
“就像强弩机括最易受损一样,人的关节最易受到风寒侵蚀……”
萧何眯着双眼问道:“你还懂医?”
“不懂……都是家师精通。”
萧何似笑非笑:“你还懂弩箭!?”
“不懂……都是家师……”
人在荒郊,萧何终于像个输光老本的赌徒一样露出无耻嘴脸,开口就噎人:“什么都会的师父和自称什么都不会的徒儿,也来教教我如何耍无赖可好!?”
“您……不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