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氏自拜访贾府后,瞧见黛玉形容尚好,自家先放下心来。只盘算着何时打发人去接,又如何给黛玉收拾屋子。韩承泽如今入了京,教他功课的师傅并不曾来,只修书给了京城挚交,托他教导,不过三五日去上一次,领了文章来做;家中教习更不必说,一天里只好能见他一时半刻的,因此多了许多时间只在家里自己读书,或替贾琏想些这样那样主意。
韩承泽帮衬贾琏,也不过是为了自家表姐过得更自在些,况若好了,也真能做个亲戚往来。此时见母亲盘算,便道:“母亲竟不必想,要照我说,且先按家里旧样子摆设了,等表姐来了,让她自己收拾岂不是好?”
韩林氏嗔了儿子一句,道:“我竟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么,还要你教。我不过是为着自家心思,总要尽了意才安心的。”瞧着眼前儿子,又想起贾府瞧见那三个姑娘,不觉道:“可见我是个没福的,只生了你哥哥和你两个,累得我操心,却没个女儿来疼。那贾府的老太太,三个孙女儿虽比你表姐差些,也都是极好的,娇娇软软的陪在跟前,要换了我,竟是每日里只有乐的。”
韩承泽晓得几分母亲心思,嘿嘿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母亲不是接了表姐在家里养着么?嫡亲侄女儿,也不比女儿差什么了。再有哥哥如今也大了,等将来娶了媳妇,日日来孝敬请安,只怕母亲又嫌烦呢。”
韩林氏笑道:“你哥哥如今跟了你父亲在外边,便是要娶媳妇,也马虎不得,总要细细看了,且要等两年呢。”
“那就迟了,”韩承泽摇头道,“母亲还是赶紧接了表姐过来好,这媳妇儿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呢。”
韩林氏被儿子说的只是笑,又骂他促狭,半晌方道:“我瞧着那府里,老太太倒是真心待玉儿好的,只看吃穿用度,竟是比她们家自己的女孩儿还靠前呢。与咱们同船来的贾琏,听你说是个识时务的,不想他媳妇儿也是个极好的,性子爽利又说的出话,对玉儿也是好的。”
“色色都是好的,又对表姐好,这不是正好么?”韩承泽笑得眯着眼,道,“母亲也能少操些心呢。”
韩林氏却摇头道:“要是样样都好,何至于还让你舅舅生那样大气?我瞧着,那府上的当家太太,对玉儿倒是淡的。我不比你舅舅,没那个本事查些什么,只回来想着,若不是当家太太管的松,那起子丫头婆子,如何就敢委屈姑娘了?”想想又道,“听贾家老太太说,那管家的却是她二儿媳妇,如何竟不是大房管家呢?”
韩承泽道:“这个我却听琏二哥说过。说是老太太爱小儿子一家,只让他们住在正堂方便照料自己,又说琏二哥母亲是继室撑不住门面,所以交给二太太管,大小事却是都有家里他自己媳妇儿调派,也算归着大房。只她媳妇又是二房太太内侄女,管起家来倒便宜。”
“这算什么?”韩林氏嗤之以鼻,“不过顶着管家奶奶的名头,说白了也就是掌了钥匙的大丫鬟罢,又不是自家做主,终究不是正经行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