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潜意识中,朱由崧乃是皇族中人,含金匙而生,自幼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虽说国朝已延续几百年,皇族宗室遍布天下,也不稀奇,可是朱由崧却是福王世子,福王又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崇祯帝兄终弟及继位大统,他这个天子堂兄,血统是正的不能再正,天生高人一等。
而她呢,在父亲锦衣卫的身份没有公开之前,她自幼跟随师父习武,学成后又在江湖中四处闯荡。
虽然在江湖中闯出了些名号,但是这些名号在当今权贵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不仅如此,他们这些所谓“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侠士。在朝廷眼中,也就仅次于落草为寇,拦路劫道的绿林盗匪了,同样是社会的不安定分子,“以武犯禁”在哪个朝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们一个天潢贵胄,一个江湖儿女,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当初在洛阳时的阴差阳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身为皇家贵族,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贱样子,还总是晃到她眼前来讨嫌,若不是看他星眉朗目还算顺眼,早就一刀砍了他的狗头了;堂堂大明世子偏偏没有世子的样子,也不端着皇家贵胄的架子,跟街头甩着鼻涕踢毽子的小屁孩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想到此处,杨雪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头一次觉得这个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自己转的福王世子好像也挺有趣的。
杨雪宁不知道的是,当一个女人开始对一个男人感兴趣,以后她还舍不舍得像初次见面的时候,想要把朱由崧断子绝孙,那就要两说了。
朱由崧可不知道杨雪宁的心思,自以为凑了一个没趣,但他却不觉尴尬,显然对杨雪宁这般态度早已习以为常。
再说像他这种脸皮的人,根本不在乎杨雪宁这样的漂亮姑娘,是拿脸对着他,还是拿后脑勺对着他,区别不过是让他看胸,还是看屁股罢了。
杨雪宁走了以后,胡天德和孙长志两个狗腿子才有机会迎上来,朱由崧把尚方剑递给胡天德,吩咐道:“接着,咱们去请英国公。”
尚方剑!先斩后奏,如帝亲至的尚方剑!
胡天德把尚方剑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差点眼珠子给瞪出来!作为锦衣卫千户,胡天德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毕竟明朝自万历之后尚方剑泛滥成灾,胡天德还是有幸见过一次,见到朱由崧把民间盛传的尚方宝剑随手扔给了他,一口气没捣过来,脚下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这代表着圣上亲至的尚方剑那是能随便交给别人的吗?就算不用三牲祭天,六畜飨祖,那也应该黄绸玉匣,香薰暗格好生保管才是啊!
“世子,这……这个……”
朱由崧闻声回身问道:“怎么了?”
胡天德咽了一口吐沫,忐忑道:“世子这柄宝剑是——”他故意拉出长音,却不敢把尚方剑的名字说出口。
“这柄剑就是尚方剑,京营出了些事情,皇上特许我先斩后奏,所以就把这剑赐给我了。方才我观摩了一番,工艺倒是十分精湛,你好生照看,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不能有所损坏!”
此去京营,路途有些远,来时坐的轿子自然是不能坐了,朱由崧说完翻身上了一匹良驹,丝毫没有把尚方剑收回去的意思。
胡天德见朱由崧没有丝毫犹豫之色,当下也不再为难推脱,只当朱由崧对他信任有加,自然他不知道朱由崧把尚方剑交给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朱由崧嫌弃带着这柄尚方剑实在是极为不便。
朱由崧他本就马术不精,现在骑的马还是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如果带上了尚方剑就只能单手持缰。常人骑马一手持缰一手握鞭再正常不过,可是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朱由崧来说,还是有些超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