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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赵家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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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祐元年,二月末,凤翔巡检使王景崇遣人押送了子午谷之战俘获的蜀军军士终于进京。刘承祐命宰相苏逢吉主持献俘仪式后,开天恩释放,并赐衣食。

三月初,刘承祐登基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坐上广政殿接受群臣的朝拜,以示名义上的亲政。皇帝钦命门下侍郎窦贞固为山陵使,令其配合许州节度使刘信,务必赶在年内将先帝尽快安陵下葬;又授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太傅衔,晋封为公——即便年初朝廷要求的入京述职,李守贞根本毫不理会……

然而李守贞似乎不满足于作公,朝廷刚发了册命,號州、陕州便陆续报急,说李守贞卡住了崤函要道,封锁潼关,显然要据守谋叛了。

几日来,枢密承旨司下辖的各房整理着各州所发军政机要,还要将内廷的指示拟为恰当的文件,转付中书省,让中书舍人“承旨”后记录于案,称为“宣底在籍”,几日来枢密院各房已经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枢密院职官真的不能总以内臣自居了……”

自平定杜重威,直到如今李守贞的不臣之举,眼看着朝廷连日以来的焦头烂额,郭威屡次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几天,开封府新任长官侯益除处理繁杂的开封府政务外,还多了个任务,那就是为枢密院投书,详细报告近一年西北局势的内情。

“去岁,赵匡赞乃于十月遣使于伪蜀,相约十二月初十,以伪蜀中书张虔钊为北营招讨使,将三万出散关,伪蜀都虞候李廷珪,将二万出子午袭长安。”

老奸的侯益将引发子午谷之战的责任一股脑扔在了前长安京兆尹赵匡赞(赵匡赞之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延寿——唐明宗长兴公主的夫君)的头上,摘出了自己,他知道枢密院不可能深入追究自己的责任,毕竟郭威要想从李业手里救刘晏僧,就必须将其先从武德司的黑机关里捞出来,再转至侯益的开封府关押。

“匡赞先陷于北虏,惧先帝以疑,故通蜀主,是求苟免耳,适景崇至,则决意归汉,今至浚仪,毋应有疑耳。”

侯益知道赵匡赞先已经到京了,所以自己对赵匡赞还是要先“黑”,再“洗”。而对远在陇西的王景崇,他又必须“一黑到底”。

这也算是官场上的“远交近攻”了,毕竟,当初王景崇差点把自己宰了。

对于李守贞反乱后,在凤翔反客为主的王景崇是否有叛附的可能,侯益毫不留情的做出了“会”的判断。

“主公,三郎入京后婚嫁的事宜,已然差不多了,这是礼单。”侯家的家仆打断了侯益。

“嗯?亲家都到京了?快请他们来见我……”

不一会儿,侯益的爱子——三郎侯仁宝来了,当然还有亲家公赵迥,及他的三个儿子。

侯益结的这位亲家并不显赫,老头是河朔人,做过从五品的相州司马,如今也已经退休,他全家本来久住在西都洛阳,鲁国公侯益也是洛阳的大族,赵家能和这样的豪门攀亲,那可真是时来运转了。侯益此番回京,为了表面上不显招摇,故只敢在暗地里贿赂杨邠、史弘肇,这才免于被追究当初凤翔时的通蜀嫌疑。所以官场都说:结赵迥这个亲家,其实他也有低调做人的意味。

“合兰也安顿下来了?住的还习惯吧?”

赵迥忙摆出一副欢喜的笑脸:“习惯习惯!能在开封天子脚下完婚,是小女的福气啊。”

侯益笑笑,没有再搭这个话头,忽然想起一事:“亲家那个最为聪明贤良的赵家大郎,还在凤翔,吾此番仓皇回京,没能一并带回来,可真是件天大的憾事。”

侯益看了看眼前赵家兄弟最年长的二郎赵贞,看起来呆呆的,同是一人所生,居然和老大差那么多。

赵迥大笑道:“这个确为遗憾,不过吾家大郎原职陇州巡官,这还要多谢侯公之前的恩遇提拔,才得正式入驻凤翔幕府。”

“不必客气,贤郎在陇州凭的是办事干练,换别个人便是吾家至亲,也做不来的。”侯益微笑着点了点头,“此番我回京前被那王景崇算计,只怕贤郎在其手下受委屈,不得已又把他荐至长安京兆,以投永兴军,等将来有机会,再回京城。”

“永兴军?”赵迥微有忧色“那岂不是离河中李守贞更近了些?”

侯益也知道长安比凤翔节度使辖区靠东,会更加靠近李守贞。

然而王景崇在凤翔,挨着大散关。这个地方任谁驻扎,都会利用自己的有利位置与孟蜀悄然结纳,以抬高自己身价,这其中当然就包括半年前的侯益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李守贞一反,王景崇不能幸免,必定也要叛附的,赵家大郎被自己送到永兴军,其实比留在王景崇那里更安全些。

这些考虑都是军务机要之事,侯益当然无法和不相干之人明言自己的判断,即使那人是亲家公。他只好敷衍道:

“不妨事,李守贞窝在河中之地,三面皆被朝廷各镇包围,何况还有北面皇叔刘崇剑指其背,不出月余河中之乱想来即可平复。”

赵迥知道自己这亲家公向来神通广大,否则为何匆匆回京才不久,即被委以京畿最高长官之职?因此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不少。

“对了,我这个大舅哥的名讳是……是什么来着?”准新郎官侯仁宝不好意思的一笑,“合兰总是提起他,但都是“我哥我哥”的,少提名讳,故而有些淡忘了。”

“赵普!”老亲家骄傲地回答道,“犬子名赵普,草字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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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长安,已经悄然被夹在蠢蠢欲动的河中、凤翔两大反乱策源地之间,民间却毫无什么特别的反应,富家大户依旧歌舞升平而醉生梦死,工匠们忙于牙城各都、各牙将组织的军器皮具造办,暂时不愁什么吃穿,而贫户门也继续挣扎,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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