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悲风伤秋了,现在咱们当面的敌军作鸟兽散。高丽和突厥的军队,也在仓皇后撤。咱们到底是追击,还是继续怎么着?得有个章程才行!”长孙顺德喝了一口茶,看着长孙无忌说道。
这些将帅里面,互不从属。唯一能让他们协调一致的,也只有位高权重的长孙无忌。敌军溃散,大家伙都等着捞军功拿好处。可这些兵一旦散开,也就管束不得了。罗艺的兵成了匪,大唐的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久经战火蹂躏的河北,将再一次陷入混乱。军队里面的丘八们捞得盆满钵满,可却是苦了河北的百姓。这一次乱下来,河北十年时间都不见得能够恢复得过来。
“临出京的时候,陛下只给了老夫这个差事。军伍里面的事情,老夫无权干预。不过老夫以为,应该迅速稳定河北态势为要。既然陛下任命李靖大将军,为幽州道行军大总管。那一切就由李大将军来定夺吧!”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李靖来做比较好。反正他总是站不好队伍,再多做错一次也没啥大不了的。
李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答应了这些将军的要求,河北地面的百姓就会倒大霉。这些老混蛋,他太清楚了。给个针鼻大的眼儿,他们就能撕开一条康庄大道。如果把他们撒出去,河北地高三尺指日可待。
“此事老夫也不好擅专,不如快马禀告陛下。由陛下圣裁!”李靖也不傻,得罪人和千古骂名他都不想背。皮球一下子踢到了长安,遇到困难交给上级,自古皆然。
将军们心里一阵大骂,从前线到长安最快也得半个多月。如果李二再找来房玄龄杜如晦搞理论研究,一个月恐怕命令也回不来。他娘的,那时候高丽人突厥人早跑没了。还捞个屁的军功!
心里这么想,却没一个人敢说出来。皇帝的主你也敢做?
“诸君没有异议,便李某便具书陛下。一切由陛下裁夺!”
将军们走出了李靖的中军行辕,牛进达发现老程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这有些奇怪,按照老程的性子,没理也会搅三分。今天怎么一句话都没说,他手下的军卒距离高丽人最近。现在追上去,肯定能够追上高惠真率领是两万高丽兵。
到手的军功不去捞,严重不符合老程的性格。难道说他想私自出兵?这可是大忌,作为老友需要劝劝。仗快打完了,马上就是享福的日子。可不敢栽在这样的事情上!
回到军中,老牛找出一坛子好酒夹在腋下就进了老程的军帐。多年的老友,彼此性格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你是怕我私自出兵?”看到老牛进来,老程就猜到了来意。
“嗯!”老牛嗯了一声,坐到案几前随手就拍开了酒坛子上面的封泥。
老程让亲兵弄来十几罐牛肉罐头,加上一盘子炒黄豆就是哥俩的下酒菜。匕首在牛肉罐头上一扎,铁皮盒子就被割开。
老牛抽干了碗里的美酒,扎了一块牛腱子肉在嘴里大嚼。好像不是来劝解老程的,而是来专门喝酒的。
“哎……!老夫还没有出兵的心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生出有军功不强的心思。你说是不是老了?”虽然一口一个老夫,但老程今年还不到四十岁。老这个词,老程从来都没想过。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忽然说出这个字来。
老牛一口就将牛肉咽了下去,惊愕的看着老程不知道老友究竟是怎么了。
“老牛,你说咱这么多年刀口舔血。靠的是不是勇武?”老程没吃肉抽了一口就,幽幽的说道。
牛进达有些发蒙,他发誓自从认识程咬金之后,他从来没见过老程这副样子。
“抡起勇武,俺老程服的人不多。战阵之上冲锋陷阵三荡三决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今天俺老程是真的怕了。
抡起武艺罗艺算是厉害了吧!罗成在咱们兄弟当中,那是拔稍子的。能跟他比肩的,怕也就是秦二哥。他当年都说,自己的武艺不足他爹的半成。你想想那是怎样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长孙无忌跑了一趟涿州。在涿州经营了几十年的罗家,顷刻间灰飞烟灭。罗艺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今天老夫才知道,在智慧面前个人的勇武狗屁都不是。这一仗打完,大唐将会进入一个稳定的时期。帝国需要舔舐战争带来的伤口,在国立再度充盈起来之前,陛下不会大规模的用兵。咱们回到长安,恐怕就要面对一群长孙无忌这样的老狐狸。
你我兄弟都是刀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凭借一身杀气倒还不怕那些酸丁。可咱们的子孙,恐怕就不行了。
俺家丑牛一身的武艺,同辈人中比得上的不多。你家见虎也在军中历练了几年,都是勇猛无敌的战将。可今后他们要面对那些文官子弟,论玩脑子他们只会被人玩死。哎……!打杀了一辈子的家业,不能福泽后辈子孙,哎……!”
老程一边说一边叹气,也不吃菜两口就抽干了一大碗酒。
“呵呵!你老小子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咱家是将门。去求那些酸丁教孩子的确掉价,就算咱们拉下脸来,那些酸丁也不见得就会好好教咱家孩子。学问上比不上家族就会逐渐没落,你担心的是这个吧!”
老程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将门之中还有一个聪明的小子。你家丑牛怎样我管不了,我家见虎这次回长安,老夫就会将他送进骊山书院。温大雅的学问,那是太上皇和陛下都夸赞过的。听说陛下有意,让前太子少师李纲李文记也去骊山书院任教。
嘿嘿!酸丁们不肯教,咱们难道就拿他们没办法了?”老牛知道老程的担忧之后,抽了风似的大笑。
老程愣了一下,随即也大笑起来。那个黑心的小子学费收得很高,可只要能教好孩子,钱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