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玄月好像一弯月牙高挂在天上,打的一片静悄悄的。远处可以看见大唐军卒们点燃的篝火,一队队士卒在篝火的掩映下巡逻。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几个月来夏县的夜晚几乎都是这样。
尉迟恭的眼睛很像一只鹰,仔细观看着数里之外的唐军大营。不能再近了,如果再近的话就会被发现。绕路走了六天,就是为了今天晚上在背后给唐军致命一击。为此,他选择了唐军最为坚固的营寨。夏河湾中军大营!
细作发回来的情报,永安王李孝基、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陕州总管于筠、内史诗郎唐俭等唐军大将都在这里。大军主帅裴寂,如今回了长安向李唐的皇帝述职去了。
主将不在军中,这正是一个偷袭的好机会。尉迟恭精心选择了今天,下玄月可以提供一些月光。可又不那么明亮,正是偷营袭寨的好时机。
所有人饱餐一顿干粮,尉迟恭一挥手。五千军卒就上了战马,包了麻布的马蹄子在黑夜中的声音非常沉闷。
尉迟恭缓缓向唐军大营靠近,距离大营只有两里左右的地方。他开始让战马小跑,近到一里开始加速。营门口那两盏气死风灯清晰可见,战马像是飞一般向唐军大营冲过去。
“什么人?”守门的军卒只来得及喊一嗓子,数十枝箭矢就钉进了他的身体。门前一小队军卒,都成了刺猬一样的人。
尉迟恭人如虎马如龙,手中马槊一挑。沉重的鹿砦就被挑飞了出去,无数飞爪从身后飞出来。也不知道多少战马一同拉拽,高大的营门好像稻草棍一样的被拽开。
不用尉迟恭下令,手下五千精骑发了一声喊。“嗷”“嗷”怪叫着,就冲进了唐军大营。逢人便杀,见人便砍!好些军卒在唐军的篝火中点燃了火把,捡着能烧的地方就丢了出去。
唐军大营里面,一下子就好像进了黄鼠狼的鸡窝。所有人都乱了起来,几个月来的对峙已经麻痹了他们的神经。他们以为,这种对峙会永远的继续下去。直到李渊派来援兵,唐军主动攻击才会结束。
尉迟恭人马合一枪若闪电,战马从三名唐军士卒身边飞驰而过。三颗好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头颅伴随着漫天的血雨一同落下时,尉迟恭已经三丈开外。
李孝基的亲兵死命挡住冲上来的敌军,身为中军临时主帅。现在居然不得不拎着刀子与敌军士卒厮杀,根本没时间发出任何有效的军令。
“大将军,你看唐军乱了。”吕崇茂站在宋金刚的身边,指着远处喧嚣的唐军营寨。
“尉迟恭还真是悍猛,居然带着五千骑兵就敢冲击敌军三万人的军寨。传令下去,全军渡河进击。”宋金刚虽然与尉迟恭不睦,但还是很佩服尉迟恭的胆气。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仍旧敢于发起冲锋。
“大将军,您看是不是再等一会儿!”吕崇茂左右看了看,小声建议道。
“你的意思是……!”宋金刚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吕崇茂道。
“那尉迟恭素来于将军不睦,不如借敌军的手……!”
“胡闹,这是关系到大王的霸业。吕崇茂,我不管你和尉迟恭有什么仇怨。这个时候你敢贻误战机,我把你撕碎了喂鹰。”
“诺!属下这就带着全军出击!”宋金刚狼一样的眼神儿,好像钉子一样。吕崇茂后脊梁一下子就凉了,冷汗浸湿了里衣塌在背上。
午夜时分,刘武周军便在河边悄悄准备好了船只木筏。得了宋金刚的将令,所有人都开始奋力划桨。小河沟不过五六丈宽,转瞬间便有数百人登上了对岸。极短的时间内,对岸就聚集了三四千人。
吕崇茂想到宋金刚那阴冷不目光,也不再等其他人。带着自己的属下,就杀向了唐军大营。而此时,唐军大营中间那面红底黑字的唐字大旗,已经悄然坠地。
事发突然,李孝基身上连甲胄都没有穿。一路冲杀,身上已经战创数处。最严重的是脊背上的箭伤,只要一挥胳膊就钻心的疼。
“王爷,您先走属下为您断后。”陕州总管于筠杀到了李孝基身边,左右看看发现李孝基的亲兵已经所剩无几。即便是剩下的十几个人,也几乎个个带伤。
“你们谁也走不了!”一声厉喝,尉迟恭幽灵一样出现在李孝基左近。此时的尉迟恭浑身铠甲好像从血池里面捞出来,滴滴暗红色的血顺着鞍韂不时滴在地上。一杆马槊早已经不见了踪迹,横刀砍得像是一根锯子。将一名李孝基的亲兵连人带兵刃劈翻之后,刀子再也不能从尸体上抽出来。
尉迟恭手松开了横刀,顺手便扯出了链枷。想也不想链枷随手一砸,另外一名亲兵的马头便碎裂开来。战马“噗通”一声倒地,那骑兵被战马压住身体。正要挣扎,乌骓马碗口大的蹄子一下就踏在了他的胸口。
胸骨碎裂的声音传来,那亲兵一口血喷出一尺多高,眼看是不活了。
“我操……!”李孝基几乎被吓傻了,自己的亲兵都是军中挑出来的猛士。这家伙谁居然这么猛,转瞬间便连杀两人。
“王爷快走!”于筠反应远快于李孝基,一拉李孝基的马缰绳便跑。
亲兵们一下子便将尉迟恭围起来,李孝基身子伏在马上。身后惨叫声连连,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十几名亲兵只有两三人还活着跟在自己身后。尉迟恭浑身浴血,铁甲上的鲜血好像给铁甲刷上一层暗红色的漆。夜暗之中反射着火光,简直犹如魔神降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