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杭州城沉浸在一片炽热的火炉之中,早已褪去一树鲜红花蕊的桃树此时茂盛的如同伞盖,而夏蝉慵懒的腔调从亭亭如盖的桃树上传来。青砖堆砌而成的院子里,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坚固的墙壁。院中茂密生长着紫色牵牛花,开出一片繁花似锦的小世界。黄鹂站在挂满藤蔓的架子上鸣啼,偶然惊起的声响立刻展翅高飞,留下轻晃的藤蔓,还有洒脱一地的细碎光斑。
被杭州城传闻不务正业的陈仲卿坐在院子里摆弄他的瓶瓶罐罐,自打宋官子离开汴梁前往杭州之后,他便有重新消失在众人的事业里,偶然提起的鹤鸣楼一人杀三位死士,也很快的被铺天盖地的流民和灾荒消息所掩盖。
低调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对于陈仲卿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他躲藏在院子里鼓捣着瓶瓶罐罐,偶尔给老贾一张纸,让他按照上面列举的东西去市面上买齐。老贾也只是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自家少爷折腾这些稀奇古怪的石头,偶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喏,这种石头叫绿矾,”
陈仲卿晃着手头上绿色的晶石,蒸馏釜中还有不少正在高温煅烧的晶石,而另一端,不断有液体渗漏到器皿之中,装满瓷瓶。
重新往里面添满柴火之后,陈仲卿接过老贾抱过来的干柴,高温煅烧是一件熬人的漫长等待,脸已经被柴火熏黑,陈仲卿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将站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继续对身后的老贾的说道,“以前的炼丹术士将这种绿矾放在蒸馏釜中煅烧而制得绿矾油,有极强的腐蚀效果。”
“有什么用途吗?”
老贾实在不清楚少爷为什么喜欢折腾这些,在他眼中没有半点实用性,捉摸不透少爷的脾气和秉性,只知道在某一些方面,他想要的东西谁都拦不住,而在另一方面,少爷反而表现出儒雅文士的温和和宽容。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杂在他身上,有时候还会思绪混乱的想起自己见过的北辽的藩王。
前一刻钟还是待人和善的温和男子,把馒头塞给路边流民小孩,下一刻钟便轻描淡写的,将那些投奔南晋的氏族大户不分男女老幼统统人头落地。
陈仲卿没有多少什么,在这个实用既是真理的年代,炼丹术只是方士拿来哄骗有钱人的东西,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得到认同,只是笑着将盛满液体的瓷瓶用塞子塞紧了,小心的摆放到桌面上。
“我是为了预防万一,杭州城的安宁早晚会被打破,不是兵荒马乱的乱世流民却越来越多,老贾,以你的心性也该猜出发生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