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出门,就注意到这姑娘畏畏缩缩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还以为他没发现似的,一路遮遮掩掩,一直到皇宫。
等他中午从皇宫出来,就瞧见这姑娘捧着个烧饼坐在台阶上啃,明明是真正的世家贵女,却不知是因为跟沈妙言厮混久了还是其他,竟堕落成这种不注意形象的德行。
见他出来,她会悄悄起身,又跟着他,一路往顾府而去。
这几天以来,天天如此,无论日晒雨淋。
梧桐树下,顾钦原盯着谢陶,她的黑发被打湿,紧贴在面颊上,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一双眼却尤其的亮,整个漆黑的瞳眸都被他的身影占据。
“我说过,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他开口,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冷漠语气。
谢陶张开口,想说什么,还没出声,就被他粗暴打断:“另外,咱们的婚约不作数,你若是听得懂,就点点头!我不想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谢陶的双眼立即蒙了层水雾,顾钦原皱起眉头,见她不点头也不摇头,于是很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打马离去。
马蹄带起的泥水溅到谢陶裙摆上,她取出手帕,弯下腰去擦那些泥点,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她缓缓蹲下去,在寂静的梧桐树下,嚎啕大哭。
马蹄声渐渐远去,她抬起头,注视着陌生的漆黑街道,哭得更加厉害。
她不认识路,只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追着马蹄声跑,可还没跑出半条街,就被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扑进了泥水坑里。
等她艰难地爬起来时,马蹄声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天地之间,只能听见簌簌雨声。
她独自站在黑茫茫的街心,又害怕又肚饿,只得一边摸索,一边哭着往前走。
国师府中,沈妙言听见厢房的丫鬟说,谢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禁又气又急,闯进君天澜的书房,“四哥,阿陶丢了!”
君天澜被她惊了下,笔尖一颤,最后一撇写歪了。
他将笔搁下,“丢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沈妙言无语,冲到他跟前,“肯定是顾钦原干的好事!现在天下着雨,她出门没带伞,又是个小姑娘,万一遇上坏人……四哥,咱们得赶紧找人!”
君天澜微微蹙起眉尖,这个谢家小姐虽没什么用处,但到底是谢家人,不能死在他这里。
于是他喊了夜凛进来,叫他带着府中暗卫沿街去找。
沈妙言想了想,转身往外跑。
君天澜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将她给拽回来:“你去哪儿?”
“去找顾钦原那个王八蛋!”她咬牙切齿,“他肯定是发现阿陶跟踪他,就把她丢到荒僻的街道上去了!阿陶对京城又不熟悉,肯定是迷路了,我要去问他,把阿陶丢到哪儿去了!”
君天澜自然不放心大晚上的她独自出门,便让她在院子里守着,自己披了外裳,亲自去找人。
沈妙言信任他,于是答应了守在院子里,等他将谢陶带回来。
夜雨越来越大,伴着滚滚惊雷,屋中灯火明明灭灭,很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