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微作揖行礼,微笑道:“原来是百里姑娘,李知微在此问候了。”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是专程来除妖的?”
百里汐心道:“即便怀湖妖龙化为白骨、怀湖抽干撼动阴阳平衡,却也不至于短短两个月内将整座山变成妖魔沼泽之地,其中必有蹊跷。”
钟毓道:“我与师兄不过是路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下山再说罢。”
百里汐点点头,四人便一并离开了。
路上炎长椿悄悄扯扯她的衣摆,“你认识?”
百里汐道:“灵昆派大弟子。”
炎长椿嘲讽道:“真稀奇,他们看到你这魔道,却这么客气。”
百里汐看看走在一边的李知微,虽然面色苍白,但恢复似如常,想起在怀湖地下钟毓哭泣无助的泪眼,巴扎黑喉咙上的血窟窿,这两个月仿佛隔了两年,很多都飘忽虚幻了。
她轻声说:“因为看到我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啊。”
路途中百里汐竟见到许多动物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山路间,淡淡的白雾中,如匍匐在地上的鬼魅。
看来这满山的动物是死透了,这座山也将化为一座死山,百年内不得在生息。百里汐一边捏着鼻子跨过尸体一边说:“我以为你只是净化它们。”没想到直接都杀了。
白衣女子听罢,慢慢走一阵,才淡淡说,“只要是妖魔,死了才好。”
百里汐抬眼望去,钟毓洁白的面孔被陌生的阴翳覆盖,她说的这般漫不经心,仿佛以前那个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天天吃素的小女仙是个错觉。
山巅。
瘴气已经消失,白雾渐渐厚重,这是灵昆派的净化术法,大抵是施术者心境变迁,却又比原本秘籍上的术法多出几分啸杀。
寂流辉走到山顶,山顶空无一物,风很大,却吹不散这白雾。
他走到空地中间单膝跪下,指尖触摸地面。
一张猩红法阵赫然浮出,又顷刻间化为尘埃,飞向空中,法阵的中心有一挫焦黑,似乎不久之前从这里炼出过什么东西。
他认识这法阵,也晓得炼出来的是什么。
法阵已然消失,寂流辉的手指依旧触碰这尘土,陷入沉思。
这是……
刚走到山脚下,穿过树林就看到远处道边一抹红。
女人与旁边的人说话,眼角在笑,唇角在笑,他默默凝视一会儿,才艰难去移开目光看别人,这才发现旁边说话的人是李知微。
百里汐转过头,正见寂流辉走过来,拉着脸。
她一时半会没发现,啪嗒啪嗒一路小跑扑过去,往他脖子上一挂,“寂流辉!”
钟毓站在不远处,见着男人眨眨眼,似乎对百里汐这自然而然的亲近表示一丝错愕,冷淡的神色消失了,百里汐挂上他脖子往下掉,他下意识伸手把她抱起来。
几乎把她举起来了。
百里汐笑道:“钟毓和李知微代表灵昆派参加玉飞阁婚礼,跟我们一路哎!”
钟毓侧过脸望向远方,李知微在旁看着,说:“师妹难过?”
“并不。”
钟毓摇摇头,低声说:“我没有这样的闲暇去想那样的事情。”
她又看了眼一旁的炎长椿,炎长椿显然对百里汐的秀恩爱嫌弃不已,“姑娘是炎家小姐?”
炎长椿行礼点头:“晚辈见过钟前辈。”
钟毓道:“方才在山崖间,你想杀了她吧。”
炎长椿猛地抬头,脸色迅速变了。
百里汐拉着寂流辉走过来,还没靠近就喊:“李道长带上我们啊,我们没有盘缠啊啊啊……”
钟毓对炎长椿笑了笑,折身走了。
路上碰见灵昆派二位弟子,干脆不回寂月宗,索性直接去玉飞阁参加婚礼了。
百里汐原本以为能一睹玉飞阁真正容貌,哪知是阁主的私宅举行,一下子兴致少了大半。
李知微微笑道:“江阁主的私宅,百里姑娘也会喜欢的。”
百里汐道:“李道长你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
四人行了五日抵达的一处城镇,这城镇距离皇城不过七百里,却依山傍水,神山绿湖,格外幽静。在春日方好的阳光下,绿水湖波光粼粼,湖对面的城池仿佛沾染了皇气,修葺的雅致富贵,连城墙上的浮雕狮子都尊贵非凡。
湖边码头有船夫撑船,船如画舫,船厢内有酒有茶,江南糕点,帘纱红绒毯,每叶小船内都有一位侍女作陪煮茶,侍女言笑晏晏,格外温柔。
不愧是玉飞阁,即便是过湖的船都做得细致周到。
百里汐坐在船内道:“阁主的宅子就在这城内?”
“恐怕不是,”李知微道,“传言阁主江衡家宅庞大,纵横百里,宛若城池,这大抵就是江宅。”